周日,七點五十五。
程靜推開書房的門,書房裡空空蕩蕩,顧琉琛不在。
她把背包放桌上,一邊往外拿書,一邊悄無聲息地進行内在修養的提升:
一定要堅持要忍耐,要發揮職業人的光和熱,即使我隻是個兼職的,也要用愛的光波普照顧琉琛每一處黑暗的角落。
更何況,顧家報酬這麼高,為了毛爺爺我也得做個移山的愚公,把顧琉琛這座冰山敲碎!
心理建設做過一遍,程靜頓覺神清氣爽幹勁十足。
八點整,顧琉琛沒來,她遲疑片刻出了書房,顧琉琛的卧室是二樓左手邊第一間,昨天顧琉琛甩手上樓時程靜看見了。
客廳裡冷冷清清的,二樓也沒有任何動靜。
昨天她插的花,仍然放在桌子中央,落了兩片花瓣,就在她看過去的時候,又有一片飄悠悠地掉在桌面上。
莫名地,她腦子裡浮起昨天顧琉琛自己坐在餐廳吃東西時的畫面,孤孤單單的,此時想起來竟覺得有些心疼。
昨晚他睡得也晚,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她本意是想制造點動靜,把顧琉琛吵醒,最終她還是改變了策略。
這年紀的孩子大多吃軟不吃硬,她還不确定顧琉琛是不是這種,多體諒一下總是沒錯的。
要尊重學生、關愛學生、給學生愛的教育!
事實證明,用理論指導實踐,在實踐中總結經驗是非常必要的。
八點五十九分,伴随着咔嗒一聲輕響,顧大少爺打着哈欠推開了書房的門。
顧琉琛肯主動來書房是好現象,程靜當然不會這時候嘴賤,找他不痛快。
她幾乎立刻起身把自己的課本練習冊收拾幹淨,把書桌後的位置給他讓了出來,“顧同學,請?”
顧琉琛雖然沒理她,但默默地盯着她黑眼圈看了兩秒之後,以行動接受了她的邀請,乖乖在書桌後坐了,瘦白的五指順手捋了一把還帶着潮氣的頭發,幾秒後又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呵欠。
洗澡都沒能讓此人清醒,程靜懷疑他昨晚回來後在遊戲裡厮殺到淩晨。
“顧同學,恭喜你下定決心浪子回頭。今天我給你帶了幾份試卷,你先做一下,做完給我。”
程靜嘴上說是今天帶的,實際上她見了顧琉琛的第二天,就已經裝在背包裡了,每次來顧家都帶着,隻是一直沒派上用場。
顧琉琛本來不大能睜開的眼,忽然就睜開了,看着她把試卷一張張拿出來疊好,整整齊齊地擺在他面前。
語、數、外、史、地、政、物、化、生各版本若幹,他覺得學校旁邊的書店裡賣的試卷可能都沒她帶得齊全。
“我,高二,下半學期。”
顧琉琛看她的眼神像看神經病。
程靜點頭,“我知道你高二,也知道你選了理科。還知道,你是從高一開始就穩坐十三高倒數第一的位置。據說你試卷上所有題目都答得滿滿當當,但每一道題都能完美地避開正确答案,對吧?”
“這和你給我高一所有科目的試卷有什麼必然聯系?”
“這都不明白,驗證一下啊!我可沒見過天賦這麼強大的學生,能在答了所有題的情況下還保證每一科都挂上一盞喜慶的紅燈。”
因為每一門都是大紅燈籠高高挂,顧琉琛一直是十三高和附中的風雲人物。兩所學校的學生可能很多人沒見過他本人,但對他的大名那絕對是如雷貫耳。
程靜現在說起這些時,眼前都不由浮現出顧廷那平靜嚴肅中帶着無力感的神色。
“用不着”顧琉琛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實話實說,我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學渣,你不用懷疑。”
“嗯,一直穩拿景城第一名的尖子生,升高一幾個月後,突然就重力加速度垂直跌到倒數第一的位置,并且把這個戰績保持了一個半學年。”
顧琉琛垂下眼皮子看着那些試卷,“那又能說明什麼?”
“說明顧學渣你天賦異禀,很有前途。”
顧琉琛嗤了一聲,視線從試卷上移開,依舊懶懶散散,“我雖然坐在這裡了,不代表我已經認可你,更不代表我就要跟你學。”
他目光微移落到放在桌角的半本編程書上,似乎想起了什麼忽地皺着眉看了程靜一眼,緊接着就把那半本書拿過來,順手扔進抽屜裡。然後彎下腰,從書桌最下層的抽屜裡随手翻出本黑皮書來看。
程靜對這書房可以說非常熟悉了,但她除了最初自書架上抽了兩本書翻了翻,再沒私自翻動過書房裡的東西,能看到照片也純屬意外。
這會兒見顧琉琛從抽屜裡拿了書出來,還被黑色封皮擋了封面,一時有些好奇顧琉琛會對什麼感興趣,少不得要關注一下黑皮書的内容是關于哪方面的。
“你對其他知識感興趣,想自學也行。不過你得搞清楚,咱們是應試教育,有考試大綱在的。我支持你發展自己的興趣,拓寬自己的知識面,可書本知識也必須得會。所以顧同學……”
她一邊說一邊俯身把帶來的卷子往顧琉琛跟前推了推,“你可以先選一張卷子做一下,我們循序漸進。”
顧琉琛擡眼就見程靜的目光往他手裡的書上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