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哽咽着,擡手看了一眼手腕的玉镯子,晶瑩剔透,上好的玉镯子,小貴人說給她就給她了,吓得桃枝連忙摘下,道:“貴人,這是陛下才賞給你的,我不能收!”
池夢鯉才不在意,道:“他既然給了我便是我的了,我将它賞給你,你便戴在手上吧。”
昨夜萬俟琅将他抱在懷裡,意猶未盡之時拿出這隻玉镯子,喘息着給他戴手腕上,說是淮南上供,他随手一拿便帶來美人閣。
可池夢鯉又不愛這些物什,如今他将玉镯子給了桃枝也好。
桃枝欲言又止,若是陛下看見玉镯子戴她手上,不知要怎麼發怒了,可小貴人又不甚在意,随手便賞了她,讓她戴在手上。
一面是陛下的滔天怒火,一面是小貴人的心意,這該如何是好?
池夢鯉哪能知曉桃枝的小腦袋瓜在想什麼,隻是将人哄得不哭了,他便也滿意了。
桃枝抹了眼淚,道:“貴人,你對我可真好,除了我阿爹,便是你對我最好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道:“陛下對貴人也好,為了給貴人恢複良籍得罪了太後,前些時日還受太後責備了,好在沒多久太後便垂簾聽政了,想必以後陛下不會被太後責備了......”
池夢鯉一愣,擡眸看她,道:“你說什麼?”
太後垂簾聽政?!
他還是萬俟寂妾室之時,太後也曾對萬俟寂提過此事,可萬俟寂面色不悅地推拒了,說是天子尚且康健,太後為何要垂簾聽政?
是啊,萬俟琅還沒死,太後便垂簾聽政,這是将他徹底架空為傀儡了。
池夢鯉心事重重,隻覺得此事一定與他有幹系。
莫不是萬俟琅為他父親平反得罪了太後,于是太後這才趁機提出垂簾聽政?
他突地想到謝承書說過,當年判案的大理寺少卿是太後的人,萬俟琅既然要徹查他父親的貪污案,便一定會将此人下诏獄,可若是處決了此人,便是動了太後的人,太後再借題發揮......
池夢鯉越想越心驚。
他在美人閣相安無事,卻不知萬俟琅付出了多慘重的代價,先是鎮國公,又是如今的太後,萬俟琅為了他将朝中的新舊老臣都得罪幹淨了。
萬俟琅如今是徹徹底底地淪為了太後手中的傀儡皇帝。
池夢鯉心中五味雜陳。
他原以為萬俟琅隻是貪圖他的美色,可若隻是貪圖美色,他又為何甘願得罪太後,将手中的權利抛灑出去,也要為他父親平反?
桃枝吓了一大跳,方才要說話。
沒曾想,早已将此事來龍去脈想清楚的池夢鯉卻揮了揮手,澀着嗓子讓她出去。
桃枝不知小貴人為何一下子就變了臉色,隻覺是自己說錯了話,她哭喪着臉,無奈地蹲守在門前,等待池夢鯉又喚她進去。
入夜,萬俟琅下轎後,大步流星地朝裡屋走來。
他方才走到門口,一眼便瞧見昨夜送給池夢鯉的镯子戴在桃枝這個丫頭的手上,他頓時怒從心起,一腳踹開門扉,怒道:“池夢鯉!”
隻見屋内的美人擡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垂下眼眸。
這般不以為意的模樣,萬俟琅更怒了,又道:“你為何要将朕送給你的玉镯子打賞給那丫頭?!”
池夢鯉隻是道:“你既已送我便是我的東西了。”
“所以你便可随意打賞給宮女?!”萬俟琅氣昏了頭。
他沒告訴池夢鯉,這隻玉镯子是他千挑萬選才找出來的,成色極好,哪怕是國庫裡的也比不上,可池夢鯉随手便賞賜給下人!半點都沒将他的心意放在心上!
萬俟琅越想越氣,又要與池夢鯉大吵一架。
池夢鯉卻沒心思與他争吵此事,擡眸看他,又道:“你為何讓太後垂簾聽政?”你可是......被她拿住了把柄?
見他問此事,萬俟琅冷哼一聲,道:“你沒聽見旁人議論?朕是非不分,受人蒙蔽,于是太後這才垂簾聽政,替朕清君側誅佞臣。”
什麼清君側誅佞臣?
這都是太後想要獨攬皇權的借口!
池夢鯉不語。
此事他知曉,萬俟琅也知曉,隻是兩人心照不宣都不曾說出口罷了。
萬俟琅如今也回過味兒來了,方才池夢鯉竟是一直在想此事,這麼說來這人心裡也不是全然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