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逸鈞道:“但是施懷笙跟施清奉的關系也不親密,而且施清奉也不是施懷笙的兒子,沒什麼關系,再加上施清奉不是這樣的人,我就跟他出去逛個街怎麼了,你攔着我,閑得沒事幹了,管得我。”
鄭竹暮道:“他如今是睿文王。”
何逸鈞道:“那又怎麼樣,總不能說他是睿文王,我們就應該把我們對朝廷的惡意分到他頭上。”
話音剛落,何逸鈞身上又挨了一鞭。
緊接着又是第三鞭,第四鞭……
何逸鈞受不了了,轉身就往門口走去,像直接離開書齋了。
鄭竹暮道:“我是長輩,把你帶那麼大,你一點都不孝敬我。”
何逸鈞站在門口,沒繼續走,沒回頭,承受着越來越疼的脊背。
鄭竹暮道:“你根本不明白,他們覺得,我們跟他們卑貴有别,我們憑什麼不能覺得,我們跟他們人禽有别。”
何逸鈞道:“我确實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把施清奉跟他們歸為一類人呢?”
鄭竹暮道:“跪下。”
何逸鈞對着空氣跪下。
持續的抽打,脊背想必已是血迹斑斑,渾身麻木,耳朵聽得到聲音都是刺冽的。
鄭竹暮道:“如果施清奉跟他們不是一類人,那麼施清奉就會在我們這邊,那他還是睿文王嗎,他還是倫安書院的學子嗎,我瞧不起的是他們整個集體。”
何逸鈞沉默。
鄭竹暮又道:“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肯将施清奉跟他們劃為一類人,你要想想,施清奉完全沒有理由哪天不會背刺我們這些平民,到時候你隻會忏悔現在信任他的你自己,無知的自己,權貴當中的任何人都不值得我們信任,我就是怕你忏悔。”
何逸鈞奔潰得差點擠出眼淚,道:“我知道了,别打了,别再打了,我受夠了!”
鄭竹暮停下,道:“你知道什麼了?”
月亮溫柔,照在他後背的傷疤上。
四周很靜,他能聽到他内心深處無濟于事、無人在意無人陪同的呼喊。
像個孤獨受苦的孤魂野鬼,面對自己的處境隻能感到無奈。
富貴竹的影子在他印象裡漸漸消失。
何逸鈞道:“身份不同,不是一類人,不同心不同道,他總有一天不會跟我站在一邊,不值得信任,我說完了,都是你想聽到的,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
鄭竹暮滿意地點點頭,回了書房。
何逸鈞一個人在外面吹着晚風,跪在原地,所有痛苦都像是得到了釋放。
他明明就知道,自诩閑雲野鶴的鄭竹暮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權貴,那些權貴最看不起的也是他們。
何逸鈞本能地遠離這些人,看不起施清奉。
施清奉雖算是半個權貴,同樣也本能地看不起何逸鈞。
可他們兩個卻偏偏做不到。
何逸鈞現在最需要的是有一個人能扶他起來,回頭一看空無一人,他不自己站起來是因為他覺得他不應該站起來。
他想要得到認可,卻空無一人。
就這樣一直跪着。
明明誰都沒有錯,誰都有自己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