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是陳京松。
連盛周都表示并不意外,因為陳京松在考試前卷的要命。季許風突然想起姜媋,目光在上面停頓了許久,才在第一百零五名那裡找到她的名字。
陳京松已經走掉了。翩然出招後本應獲得滿堂驚歎的,然而主角之一卻憤憤離場。
季許風看着陳京松和姜媋之間,隔了一百零三個人名。
也許陳京松從始至終都是擡着頭看第一名的。
那麼認真去學,拿下一千人中的第一名,明目張膽的向全市第一宣戰。
季許風看完排名就和盛周一起走了。期間她看見了從人群外路過的姜媋。她還是很漂亮,懷裡抱着本書,都沒有看人群一眼,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
季許風突然明白為什麼陳京松會生氣了。
因為從頭到尾都不是彼此較勁兒,姜媋壓根沒就位。
陳京松想要向姜媋證明自己,但是姜媋不在乎,甚至都沒有察覺出來。
連季許風都有點兒莫名其妙的心堵了。
她轉頭看見盛周輕輕的歎了口氣,戳了戳他:“盛周,我看你這次考的也挺好的。”
盛周朝她笑了下,目光瞥向别處:“我倒是沒在想這個……”
季許風挑眉,用胳膊肘頂他小腹:“你跟我裝呢?我知道你盛小周同學,你想超過陳京松。”
盛周不說話了,季許風安慰他:“陳京松這次純屬是有buff加成啊,考不過也是情有可原……不過你們也挺好笑的,沒拿第一的不高興,拿了第一的也不高興。都矯情。”
盛周又歎了口氣。
季許風:“?”
盛周:“這口氣為這次考試年級排一百名的季小風同學而歎。”
季許風:“……不是,你有病啊?”
畢竟是入學第一場考試,大家多多少少是很重視的。班主任還特地用了一節課時間來分析成績。
年級前一百,全優班統共占了七十二個,光是二班就二十幾個了,剩下也都在前一百五十裡徘徊。
其實季許風對自己成績還挺滿意的,因為她也就憑着備戰中考時養成的學習習慣,和身邊一群學霸的熏陶。在一中這種高個兒裡挑更高個兒的年級榜能安穩卡在第一百名已經很了不起了。
足以說明她也很聰明。
她突然想起姜媋,她也很聰明,能拿一下全市第一肯定不是蓋的,這一次考得卻比季許風還差點。
也許是因為不習慣授課進度?也許是沒上心?
季許風不再瞎想,她一向對這種對别人私生活感興趣的事兒不感興趣。
可是她不瞎想,總有人瞎想。
下課的時候陳京松黑着臉出去,又帶着一張更黑的臉被盛周推回來,身後還跟着一群吃瓜群衆。
季許風剛想問誰拿你臉擦鞋底兒了,就被簡單拉過去八卦。
“剛才陳京松在外面罵人來着。”
簡單神神秘秘地說,季許風有種心知肚明的感覺,卻依舊配合地驚訝:“啊?怎麼罵的?”
正常人不都該問為什麼罵人嗎。簡單稍微想了想,又繼續說:“好像是一班那幾個男的,他們不知道為啥不太喜歡咱們班,運動會因為沒拿第一生氣,以為姜媋在就能在學習上扳回一局,結果姜媋沒考好……在外面罵姜媋來着,還挺大聲。說什麼“看着清高結果也就這樣啊,我以為她能考多好呢”、“沒準她中考作弊,這麼快進步怎麼可能?”
“都全優班了,怎麼還有這麼傻逼的人?”
“……”季許風聽懂了,一班那群男的恨姜媋長得極其漂亮對他們視若無睹,又恨她是全市第一。終于逮着機會開始肆無忌憚滿嘴噴糞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造黃謠了?
“然後陳京松……哎他不是本身就心情不好嗎,從那邊過,正好聽見,往那幾個男的面前一站,說——”
“你這麼牛逼,怎麼沒考個第一啊?弱智。有這嘩衆取寵的空不如多看幾道題,你這次考的有多好了?”
那群男的也就隻敢嘴嘴女生了,陳京松就站他們跟前罵,他們臉上又紅又青又紫,滑稽的不得了。
“不是,關你什麼事啊?你誰啊你?!”
其中一個人作勢要揮拳,陳京松連動都不動,往那邊輕輕瞥一眼:“你幹爹。有種就打啊。”
“……”
此刻便是兩難境界,像陳京松長得帥的學習優秀的家庭條件還賊好的,你動手了也得不償失。退一萬步來說你也不占理,反而人還能烙上一個善良同理心強的頭号。
但是不幹點兒什麼吧,總覺得臉面挂不住。
青春期的面子,是黃金,是活受罪也要着,是破罐子破摔前的号角。
“……她是你女朋友啊你這麼護着?有女朋友還整天勾搭别人?”
陳京松聽到“勾搭别人”時面色沉了下來,壓眉擡臉,臉上愠色過濃。
劍拔弩張千鈞一發之際,熱心市民盛周強行插入他倆中間,一隻手攥着那人的手腕,一隻手推着陳京松的肩膀。
“馬上就上課了。”盛周說,“老師不是說課前查背誦情況嗎?”
那男生還想說什麼,盛周不看他,攥着手腕的力度默默加重了,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他的骨頭給攥碎,而做這種事的人正語氣輕松地對陳京松說——
“一會兒就要上課了。”
抛開他的舉止不說。
這還算是個溫柔的台階。
……但是抛不開。
最終那個男生也被别人半拽半勸地帶走,盛周也推着陳京松走了,陳京松氣得不行要回頭,盛周隻低聲說一句:“你讓姜媋怎麼辦?還有一年呢,他們是同班同學。”
“……”
——于是就成了現在這樣。
陳京松半天也不說話,眉毛皺得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以他為直徑的兩米内氣壓都是低的。盡管沒一個人認為陳京松做錯了,但他就是不高興。
可能是大少爺脾氣犯了吧。
氣壓低歸低,周圍人還是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一節課認真聽聽過的也挺快。
一下課就聽見身後撲通一聲響。季許風剛開了包薯片就被人洗劫了,無奈之下回頭看。
陳京松倒在了課桌上。
盛周:“憋了一節課的氣。”
季許風:“哎呀,死了嗎?”
陳京松聲音铿锵有力:“什麼味兒的薯片?”
“烤肉。”
陳京松伸出手,季許風看他有點兒可憐,也就給了他幾片。
陳京松猛的擡起頭,直愣愣地看着季許風,說:“季許風,我有一個事兒要問你。”
盛周笑眯眯指着自己地問:“有什麼事兒不能問我?”
一時半會兒沒人注意他。陳京松語氣甚至可以稱得上誠懇:“——我勾搭誰了?”
季許風:“你說啥呢?你勾搭誰了?”
盛周:“這不就正在進行嗎。”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這樣眼巴巴的盯着人?
陳京松:“盛周你大爺的是怨婦嗎?”
盛周不說話了,季許風還在想陳京松說的是什麼。
季許風恍然大悟:“哦,我聽簡單說了,一班那個人說的?”
陳京松點點頭,越想越郁悶——
為什麼那個人偏偏說這個?
他給别人印象是這樣的嗎?那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姜媋也這麼想嗎?在她眼裡他有勾搭别人嗎?可是他都沒跟同班同學以外的女生說過話吧!
這些話他該怎麼說出口啊。
十六歲,青春期。除了高貴的面子外,還有隐晦純真的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