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山頂的時候,烈陽頂在蒼穹,周圍的樹葉随風而動,有股幽香的味道,山上空氣清新,還修建了座亭子,内設一桌四椅,方便納涼。
程姚酸澀的腿腳像是有了可以松懈的地方,全身癱軟的坐在石椅上,手裡握着的水已未滿一半,擰開瓶蓋,甘冽的水從喉嚨湧入。
“怎麼突然想來這裡?”
魏許答非所問,聲音輕輕從左側傳來,低聲細語,似是喃喃,“我來鎮江的前一天,在杭城見到了陳老師。”
程姚伸手拿放在桌上的礦泉水,擰開。
水還是滿的,有些許水珠溢出,像是也濺到了程姚的手背,動作逐漸放緩,移到魏許面前。
魏許的眼神定在石桌上,說的時候看向了程姚,又像是點到為止,程姚讀不出魏許的情緒,碰了一下魏許的胳膊,示意讓她先喝水。
她整個人處于滿頭大汗的狀态,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氣若遊絲,等到魏許喝完水,程姚才重新提到她提過的事:“感覺怎麼樣?”
“陳老師還是一如既往。”
“我問的是你。”
程姚的語氣裡帶了些強硬,她感覺得到魏許一直在逃避,氣氛陷入了無止境的緘默。
魏許很難形容這種感覺,像是一隻銳利的鈎子嵌住往事,掙不開,緩沖良久,她的聲音再度傳來:“好像…也沒那麼糟糕。”
至少被老師擁住的當下,沒有那麼糟糕。
“你這是又想起什麼了嗎?”
“很少,部分的時候隻是片段。”
程姚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拉着她在山頂上的轉了幾圈。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的時候難走,有些石階比較陡,遇到小的台階程姚照例讓魏許走前面。
山風微微,窸窣的樹葉聲偶爾抱着風從肩上滑落,一路走到山下,兩人都有些筋疲力盡。
停車的附近有個便利店,程姚随手買了幾串關東煮,在外面的椅子大大剌剌地坐下。
休息片刻,眼神無意的一瞥,注意到魏許的腳後跟磨破了皮,此刻有細小的血珠湧出來,來不及吃完一串關東煮,程姚又去便利店消費了一盒創口貼。
魏許坐在位子上,手裡被塞進創可貼,被質疑:“你就沒感覺到疼?”
低着頭看腳踝的位置,拆開包裝貼在腳後跟,聲音微弱:“還好。”
程姚把另一包創口貼塞進了包裡,讓魏許在這裡等,自己開車過來,離開的時候魏許還跟她開着玩笑:“區區擦傷,不足挂齒。”
程姚說她自己注意點,轉身拎着袋子就往停車的方向走。
魏許的這句“還好”最後變成了打臉,回去之後傷口意外沾上了水,有點感染,最終變成了穿不上鞋的滑稽局面。
她試遍了拿來的所有鞋,都不偏不倚的卡在那個磨破皮的位置,走幾步路後面就泛疼。
程姚洗漱完來她房裡逛逛,看見她腳上的試穿的鞋,點開了她的心思:“别瞎折騰,明天原地待命。”
逛街計劃因此泡湯,魏許默認了這個結果。
爬山帶來的後遺症就是腳酸背酸,一晚上沒睡好覺,程姚照舊睡到日上三竿,醒來就在魏許家的小花園倒騰花草。
魏許笑她被菜迷住了腳,程姚打着哈欠,慢慢悠悠的說:“宇宙的盡頭是種菜。”
午後的陽光懶洋洋的照在身上,魏許從書裡挪開眼,估摸她是昨晚又在豆瓣論壇上沖浪。
手機接二連三的信息提示聲在着程姚的絮絮叨叨的說話聲裡接連響起,看着彈跳的微信信息,魏許點開了界面。
陳濟在群裡發:明天要舉辦交接儀式,交接完大家一起吃個飯?
再往下拉去,都是清一色的“有空”和“同意”。
李望知最近幾天就像是人間蒸發,幾乎很少有信息,群裡大多數的時候都是陳濟自顧自式的發現場勘測圖。
魏許私下跟盧鎮長請了假,什麼忙都沒幫上,還蹭一頓飯,不好意思,找理由推脫了,卻不想盧鎮長卻堅持要求她去,拗不過年長的人,最後折中參加交接儀式。
“程姚,你明天中要送我去一趟文化中心。”
正在園子裡辛勤澆水的人,從花菜堆裡擡頭:“辦事?”
“一個交接儀式參加一下。”
程姚取笑她:“喲,還挺搶手,一來就有活幹。”
下一秒,溫梁就聽到程姚用神秘兮兮的口吻反問自己,提了一個不着邊際的人,“你知道李望知具體是做什麼的嗎?”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給程姚的印象太過于貴氣,作為走在磕顔一線的人,在有限的條件裡試圖扒了一下他這個人。
“投資人?”
程姚的表情透露着“非也”,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翻出資料遞給魏許看:“這可不止。”
魏許一目十行的看下去,文中還提及他涉獵的投資範圍非常廣,但大部分還是以文化産業為主,最新的界面顯示的是最近的一則公益報道。
原來他去了北市,視線重新落回标題這裡,魏許補充:“我們鎮上文化古廊的修建他是投資商。”
程姚有點驚訝,成功跑偏主題:“你們這麼有緣?那這算是第幾面了?”
魏許反倒不覺得,把手機還給她,果斷反駁:“收起你的戀愛腦。”
“照你這麼說,我是戀愛腦,怎麼就還沒為愛發電遇到我的意中人?”
程姚已經進入角色扮演了。
魏許不留情面的戳穿她,準備結束這個角色扮演:“因為你是自殺式單身。”
她說得極為冷淡,程姚卻突然沉默的看向她,停頓了許久才問:“阿許,你最近還有做過夢嗎?”
魏許有些淡然地望着她,拒絕得幹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