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玥對魏許的拜訪始料未及，見她手裡還提着東西，側身請她進門，接過王玥遞過來的水杯，魏許再次掃過她的手臂。

她撩起了一小部分袖口，露出小半截手臂，這樣看，幾乎已經看不見斑痕了。

小寶對媽媽很是依賴，從進門開始就一直黏在她的身旁，躲在她身後，露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倒也不算怕生。

魏許友好地沖她招招手，遞過帶給她的禮物。小寶拉着王玥的手臂，眼睛轱辘轱辘的轉動，擡頭看着媽媽，一步沒動。

王玥摸了摸她的頭，讓她收下回屋玩新玩具，她才堪堪的跑過來。

聲音甜甜的接過：“謝謝姐姐。”

魏許看着她屁颠屁颠跑進門，誇她：“小寶很乖。”

回過頭來再看，王玥的眼底全是寵愛。等到小寶把房門關上後，才沿着桌沿坐下來，問魏許：“你怎麼會突然拜訪？”

魏許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這是我找律師朋友拟的一份材料，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可以使用。”

王玥遲疑的伸手接過，翻開了第一頁，‘家暴’的字眼陡然出現在眼前，心像是被火燙過一般灼熱。

仔仔細細讀完所有的内容，她又放在了桌面上。

這件事情，她不是沒有想過。

照顧老人家在醫院的期間，一次換看的時間，她去見了張強。

在看守所，張強被警察領着出來的時候，他的臉依舊晃動着醜惡的肉塊，滿臉天經地義，看着這張臉，王玥覺得他與結婚時那種老實儀态的形象，已經相去甚遠了。

自從沾染上賭瘾，已經徹頭徹尾，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坐在對面的人言辭激烈的表示自己要出去，讓她想辦法。

王玥見他依舊不知悔改，一時間氣急上頭，怨他：”你為什麼還不知錯？你在醫院想讨的錢不是為了給爸治病，是還想着拿去還，再去賭？！”

張強露出兇狠的眼光，嘴裡不放過任何一個惡毒的字眼。

“臭娘們你懂什麼？三十萬而已，老子之前赢了好幾十萬，隻要我再多賭幾次，這筆錢很快就還清了！”

張強越說越起勁，王玥滿臉失望的看着他，想想婚前相處的時光就是一場被包裝的夢。

很快，這個夢被他吐着蛇芯，露出沾滿毒液的牙齒咬碎，被警察帶走前，他又找準一個緻命點，往下咬。

“小寶不能在這麼小的時候就沒有爸爸。”

王玥扯着嘴角，有點自嘲：“我是不是還挺軟弱的。”

軟弱嗎？魏許一時之間找不到言語來安慰她，即使無法做到感同身受，卻明白獨自照顧家裡的老人與小孩，背負起丈夫的債務，這道柔肩明明擔負了太多。

沒有人會願意把一些受過傷的痕迹撕碎給人看，哪怕是最為親近的人，又何況于此刻坐在她對面的自己呢？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勇氣對這樣的婚姻生活說“不”。

“你隻是還需要點時間。”

“張強的賭博是非法的，這次的刑量是在三年以下。”

王玥點點頭，動了動嘴，想說什麼，又沉默了，整個人像是幹枯的樹木，有點沒有生機。

魏許又問：“老人家身體恢複得怎麼樣了？”

“已經能走動了。”她的聲音抹上了一層砂，有點幹啞。

再次對上眼睛，又一次想起在醫院的神情。

魏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手腕不受控制的有些痛，她不準備再多問，準備告辭。

王玥起身送她到門口，等到門關上，轉身就被迎面而來的小寶抱住。

小寶抱住王玥的褲腿，粉撲撲的臉蛋蹭着的褲管，仰着頭問，“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呀？”

王玥安撫性的摸了摸她的頭，“爸爸外出了，很快就回來了。”

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溢滿澄澈，王玥還是忍不下心，腦海裡浮現的是魏許臨走之前說的那句，“有事可以再聯系我。”

指向家裡的座椅，王玥讓小寶過去：“你先坐在椅子上，媽媽去廚房做飯。”

這一次，小寶反常的沒聽話，拽住褲管口扭捏地不想走，有點别扭的開口：“媽媽….爸爸是不是要很久才回來？”

軟糯的聲音疙疙瘩瘩的傳到耳膜，王玥彎腰抱起小寶，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心也慢慢變得平靜下來。

直到懷裡的小寶哭腔逐漸穩定，王玥松開她，捏了捏她的臉，讓她在客廳玩。

她的眼裡還有着淚光，像剛開殼的小珍珠，點着頭，屁颠屁颠地走向沙發，玩起了搭積木。

王玥看了會兒她專心玩的背影，轉身回了廚房。

小寶一直以來都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