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博文躬身躺在床上,他的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滾落。
李未揚沉默的坐在一旁,等尤博文過了這股難受勁才拿出半個饅頭遞過去,“這回起碼沒暈倒,有進步了。”
尤博文拿過冷硬的饅頭吃了起來,“知道這是哪裡嗎?”
李未揚搖了搖頭,“第一次來的時候,我是被下藥送過來的,一睜眼就在戒同所裡了。”
“第二次我是被綁了手腳蒙着眼睛送進來的,車開了好幾天,有一段路很颠簸,估計應該離B市很遠,我猜是在什麼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鬼地方,這裡的人都很機警,聽不出口音,無從分辨這是哪裡。”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别試!你連自己在哪裡都不知道,怎麼逃?”
尤博文的眼眸幽深了幾分,“總會有辦法的。”
李未揚盤腿坐在床上,“這裡和我以前住的地方不一樣,以前他們沒這麼防着,一個屋裡八張床,上下鋪,挺熱鬧的。我們每天都要在院子裡的操場上跑步,院子四周是一層鐵絲網,鐵絲網的後面是高高的圍牆,誰也不知道圍牆外面是什麼樣子。”
尤博文摸了摸被子說:“也許這裡靠海,或是離海很近。”
李未揚微愣了片刻,“這裡不見光,陰暗潮濕也不見得是離海近,不過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王輝也曾說過類似的話,不過沒人信他。”
“他說什麼?”尤博文問道。
“他說他聽見了海浪的聲音。”李未揚說,“當時我們都站在圍牆邊,可是隻有他聽見了海浪聲。”
尤博文的眼眸亮了幾分,“他人呢?”
李未揚的臉色有些難看,“我不知道,王輝比我們大幾歲,他挺照顧我們的,大家也都願意聽他的,自從那次他說聽見了海浪聲後,就笃定了我們是在海邊,然後他就計劃着逃跑。”
“那天王輝問有沒有人敢跟他走,我那時候一心想要和暗算我的私生子算賬,鐵了心的要跟王輝走。其他人畏懼懲罰,都不敢跑,不過王輝也沒在意,我記得他那天笑的很開心,他說等他出去了就報警,要把大家都救出去。”
“那天是中秋節,月亮很圓,我們躲過看管,跑到鐵絲網前,王輝爬的很快,很快我就被他落下了一段距離,隐約間,我聽見王輝在上面喊了我一聲,我擡頭看見他已經接觸到了圍牆,然後我就聽見了看管的吼叫聲,我奮力的往上爬,然後就被電擊摔倒在地,原來鐵絲網還連着電網,朦胧間我聽見王輝的慘叫聲,還有很多道喊叫聲,然後我就暈了過去。”
李未揚的情緒有些低落,“醒來後我被關了禁閉,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裡,不知道時間,沒有人在意你,任你叫嚣哭喊都不會有人回應,你會覺得自己被全世界遺棄了。”
“解除禁閉後我聽說了許多,有人說王輝跑掉了,也有人說王輝失足從圍牆上跌落摔死了,有人說那天看到看管的身上有血迹,應該是王輝的。”
“王輝就好像消失了一樣,我問過看管,卻隻換來了一頓電擊,後來,人們忘了他。”李未揚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睛濕紅,雙手緊握在一起,“我不确定這裡還是不是第一次關我的地方,畢竟我們就沒出過這棟樓,這裡每一間屋子都沒有窗,除了剛哥,所有的看管都換了。”
尤博文問道:“如果能出去,你走嗎?”
李未揚搖了搖頭,“出去了我能去哪?回家嗎?我累了,索性不争随了他的意,從此别再糾纏。”
李未揚沒有打擊尤博文,要想從這裡出去簡直是天方夜譚,先不說他們不了解外面的情況,就是這棟樓他們也不曾了解,他們不知道這裡面有多少人,其他樓層裡是否還有人和他們一樣被關着,他們的活動僅限于這一層,隻有在晨讀時才會被聚集在階梯教室裡,就連吃飯都是由看管送到房間裡,看管怕他們抱團,更怕他們反抗鬧出人命。
“這裡有你認識的人嗎?或許換個問法,你知道誰在這裡呆的最久嗎?”
李未揚搖了搖頭,“我們活在監視下,苟活在他們打造的牢籠中,要守他們的規矩,直至被他們改造的滿意為止,然後帶着病态的心理重歸社會。”
尤博文沉默了片刻問道:“李未揚,你還愛他嗎?”
李未揚嗤笑了一聲,“以前我以為恨就是不愛了,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不想再糾纏,不再想要結果,不再問為什麼,這才是不愛了。”
“你很愛他吧。”李未揚說,“我還挺羨慕你的。”
尤博文的拇指摸索着照片上的笑顔,“以後你一定會遇到一個不算計你,滿心滿眼都是你的人,他會治愈你所有的傷痛。”
李未揚嘴邊挂着淡淡的笑,“借你吉言。”
尤博文起身拍拍手,“來練散打。”
“你行嗎?剛電完省省勁吧。”李未揚覺得尤博文像是打不倒的戰士一樣,這幾天他沒少受尤博文的虐,他打算趁機也反虐尤博文一次。
當李未揚被尤博文按在地上摩擦時,他覺得自己太天真了,他暗罵尤博文這個狗東西,一點都不手下留情。
李未揚被虐的躺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起來了,他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雖然又疼又累,可是卻很暢快,他仰頭看着尤博文說,“祈醫生,我說過她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