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牛貓盯着這朵一扭一扭的藍色小花很久了。
他趴在黑色保時捷的擋風玻璃面前,伸出爪墊,隔着玻璃拍拍那頭正在跳舞的小花擺件,然後收回了爪子。
玻璃上留下一道灰色的貓爪印。
奶牛貓歪着頭又盯了一會兒,便聽見遠處傳來的聲響,他猛然擡頭,幾乎是瞬間起身往車下一跳,鑽到了車底下。
腳步聲越來越近,還伴随着人類的交談。
“莊先生,請符隻能治标,平時要多行好事,若碰上機緣,說不定邪祟可除。”
“多謝觀主。”
“……”
兩人這就來到了車前。
道觀後院清幽,竹林掩映,莊清淮習慣性降下車窗,等待散熱。
這時,他眼尖地看見一道黑影閃過,一定睛,一切如常,什麼影子也沒有。
他微微皺眉。
天生八字輕的他從小就容易看見一些不幹淨的東西,尤其是從事演藝工作後,全國各地跑,碰見邪祟的次數更多了。因此,每年這個時候他都要來雲觀請符,才能換來一時安甯。
這奇怪的黑影讓他一晃神。
可轉念一想,道觀裡怎會有邪祟?
于是莊清淮随口說:“觀裡有野貓嗎?”
“野貓?”觀主聽見,摸了摸灰白的山羊胡,笑道,“那可不少。”
正疑惑着,莊清淮便看見他車前的擋風玻璃上有個貓爪印,走近一看,爪印很深,還不小。
此時,觀主也看見了這貓爪印,稍稍解釋了一句:“觀裡常有貓來,喂過幾次後,這些貓就賴着不走了。”
到這裡,莊清淮怎麼還能不明白剛才看見的那道黑影到底是什麼。
他伸手進車窗,從車裡拿了一張紙巾出來,沒有絲毫嫌棄,擦幹淨貓咪留下的爪印灰後,對觀主說:“觀主,下次我帶個團隊過來,給觀裡的貓咪做完檢查絕了育再放回來,如何?”
野貓過多終究有隐患,尤其是道觀人來人往。
觀主笑着點點頭:“這是好事,那就麻煩莊先生了。”
兩人作别時,觀主突然想起什麼,囑咐莊清淮:“觀裡有隻大黑貓,你們要是見到切記不要打擾,除了他别的貓都可以抓。”
莊清淮疑惑。
觀主微笑:“他來觀裡很久了,平時神出鬼沒,偶爾會在香案上睡覺。……算是吉祥物吧,吉祥物都有些特殊待遇。”
莊清淮:“嗯,我記下了。”
兩人寒暄過後,觀主看着那輛車漸行漸遠,才松了口氣。
給那位事精絕育?他還不想早早退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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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莊清淮的生日,每到這時,他都會推掉工作,頭一天來到道觀請符,當天請完符便回家,不再出門。
從道觀開車回到家裡的這段路,對莊清淮來說,是每年來難得的平靜旅途。
隻是開着開着,他老是覺得車前空空蕩蕩,等回到A市城南别墅區,在家裡院子停好車後,猛一回神,才發現車前的藍色小花擺件不見了。
他定定坐在駕駛座上,從鏡子中看見車後座有一團黑影。
熟悉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
莊清淮手心微微出汗,他隔着衣服摸上胸口的符包,做好心理建設後,慢慢回過頭——
本以為會看見血腥可怕的東西。
沒想到,看見了一隻貓。
那隻貓就卧在車後座上,懷裡還抱着一個藍色的小花,正是車中的擺件,隻是此時此刻的小藍花已經不會動了。聽見動靜後,貓咪不耐煩甩甩尾巴,擡起頭,朝這邊看來。
那是一隻正八臉奶牛貓,背部烏黑,腹部和四肢雪白,這種貓有種雅稱叫“烏雲蓋雪”。
看清後,莊清淮松了口氣。
雖然貓咪看起來很不耐煩,可是淺金色的眸子格外好看。盯着小貓的瞳孔時,莊清淮心中的那片“烏雲”在此刻消散,甯靜許多,像真的有一場雪蓋住了那些恐慌、無措,留下白茫茫一片純淨。
莊清淮揚起嘴角,試探着伸出手。
“……咪咪?”
後座,奶牛貓:“……”
糟了,睡過頭了。
他,一隻修煉了二百多年的貓妖,至今,還會因為貪玩而喪志,從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險之中!
想到這裡,奶牛貓貓臉一垮,摟摟懷中的小藍花,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靜靜地盯着前面的那個人類。
莊清淮見貓咪沒有受驚,放輕語氣,哄道:“咪咪,我給你拿罐頭好嗎?”
奶牛貓沒有動。
這恐怕是雲觀的貓,剛剛趁他們不注意鑽到了車裡,既然來了,那就早一步送它一個豪華絕育套餐。
莊清淮想着,在心裡誇了一句好貓,便輕手輕腳打開車門,打算取後備箱裡的罐頭和航空箱。
可誰知,就在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那看似呆滞的貓咪突然動了起來,飛速沖往車外,隻留一道黑色的殘影,再一看,車後座毫無貓咪身影,隻有好幾個淩亂的貓咪爪印,還有已經壞掉的藍色小花擺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