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那就這麼說定了！”
雲覓舉起一隻貓爪。
見此，莊清淮彎身伸出手，掌心和那毛茸茸的白爪碰了碰。
“說好了。”
……
這幾日一切如常。
白日裡，莊清淮忙于工作，到了晚上，很晚才會回家，回去之後匆匆洗漱後，便鎖上門睡覺了，和雲覓面對面的機會其實并不多。
但是，他每天都會抽出一段時間來，陪雲覓去做一些事情。
他帶着貓形态的雲覓去了寵物餐廳，請對方吃了心心念念的海鮮大餐，誰料雲覓米西米西幾口便“呸呸”吐到一旁，嘴裡還嚷嚷着“好腥好腥，果然是山貓吃不了細糠”，吓得莊清淮連忙去捂對方的貓嘴；
他帶着雲覓去了貓咪友好超市，在對方的貓爪“指揮”之下，他往購物車裡放了很多零食，裝了一車又一車，最後結賬時滿滿五個大袋子，還是差司機送回家的；
他還帶着雲覓去了遊樂場，隻不過貓咪不能上去玩耍，因此，一人一貓便在場外看着，什麼過山車啊海盜船碰碰車旋轉木馬，雖然誰都沒有玩到，但他們都很開心，雲覓更是看得做夢都在打喵喵拳……
他們去了A市很多地方，見了很多東西，也吃了很多東西。
時間可以帶來快樂，但同時，也意味着人們可以冷靜下來好好思考那些以前沒想到過的問題，以及現在還想不通的問題。
雲覓就是如此。
第一天晚上，他從貓窩裡驚醒，爬起來忍不住思考：“不是，人類為什麼不怕我啊？他為什麼不怕我啊？”
第二天晚上，他從沙發上翻滾起來，仰頭望天花闆：“不是？他怎麼知道我是貓的？我也沒說過啊！”
第三天晚上，他餓醒後啃了幾口貓糧，怔在原地：“不是，他什麼時候知道我就是貓的？到底什麼時候啊？急急急，急死我了。”
第四天晚上，他一雙漆黑中發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緊閉的主卧門：“他是不是早就發現了，就是為了看樂子，不然他怎麼不害怕？！”
第五天晚上，他一躍而起，發現并不能打開那間卧室的門，黑白身影在地上陰暗扭曲爬行起來：“他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他這是在玩弄貓！玩弄！玩！！弄！！！”
第N天晚上，雲覓破窗而入，他蹲在床沿，眼神幽幽地盯着人類的睡顔，心中已經醞釀起一個尚未成型的複仇計劃。
“人類都不是好的。”
“騙我，玩弄我，等着我報複你吧！”
“呵，貓貓拳還是太便宜你了，我要你痛哭流涕，跪着和我道歉，跪着求我諒解！”
黑暗中，奶牛貓放下了舉起許久的爪子，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人類一眼，一溜煙，便消失在了卧房中，不多時那影子出現在客廳貓糧旁邊，大口大口啃起來飯，大晚上“咯吱咯吱”的，聽着還怪吓人。
一直到年前，一人一貓的生活狀态都沒有改變過。
哪怕莊清淮總覺得這樣的相處模式有點别扭，哪怕雲覓一直牙癢癢在絞盡腦汁思考如何該報此大仇。
他們都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
直到一通電話的到來。
“叮叮叮——”
莊清淮手機屏幕亮起，一通沒有備注的電話顯示出來。
雲覓正蹲坐在他旁邊看電視，被這聲響吓了一跳，他轉過身看去，發現人類一動不動坐着就盯着手機。
“你要進局子了？”
莊清淮才回過神：“什麼？”
雲覓擡爪指了指那通電話：“不是警察的電話，你為什麼不接？”
莊清淮抿着唇，神色不算好看，他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電話自動挂斷了。
緊接着，“叮叮叮”的鈴聲又響起，那通電話又來了。
雲覓觀察着莊清淮的臉色，他發現人類的情緒不對勁，心裡在想，說不定這是個極好的複仇切入點。
他聽見人類輕輕歎了口氣，便看見人類接了那通電話。
但人類卻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聽起來很優雅知性的女聲。
“清淮，你終于接電話了，是媽媽。”
“明天就除夕了，今年還不回來過年嗎？”
“我很想你，你弟弟也很想你。”
莊清淮臉色聽着電話裡傳來的聲音，臉色微微發白，唇上血色漸退，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那般，道：“不了。”
“為什麼？”
“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嗎？不想見到你弟弟嗎？”
“你當年一意孤行離家也就罷了，現在大家都在想你，你卻是這個态度，清淮，你小時候不是這樣的。”
對面語氣平靜，可卻在步步緊逼。
饒是一隻貓雲覓，都聽得皺起眉頭。
對面還在喋喋不休着。
“清淮，過年了，是熱鬧的時候，之前你上晚會，我們在電視外看着你。”
“今年你沒有安排，一個人在家，不孤單嗎？回來看看我們吧。”
“想想你從小到大的經曆，所有人都對你避之不及，除了我們，還有誰願意真心實意陪着你。”
雲覓眉頭緊擰，終于聽明白了。
喵的，那個女人類就是在說莊清淮沒人要呗！
“壞掉的人類！”
他低低咒罵道。
“誰在說話？清淮，你那邊有人？”
電話那頭，傳來女人不悅的聲音。
莊清淮緊握的拳頭松開，他伸手摸了摸旁邊奶牛貓圓乎乎的腦袋，眉宇間的郁氣一掃而空，他呼出一口濁氣，回答道：“今年有人陪我，不勞費心了。”
說完，便挂掉了電話。
莊清淮放下手機，抱過奶牛貓，将對方舉在半空中，他眸中神情晦澀不明，隻是抿着唇，将奶牛貓抱在了懷裡，下巴緊緊貼着貓咪毛茸茸的腦袋，貼着那兩個小耳朵，也不說話。
“喵喵！”
有人陪？
陪你個大頭鬼！
被抱得喘不過氣的雲覓掙紮了兩下。
突然，他不亂動了。
有如驚雷閃過，雲覓腦海中迸發出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靈感，這靈感，足以填充他完美的複仇計劃。
哦，有人陪啊……
他毛茸茸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