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焓默仔細觀察眼前的人。
雖然心理上早有準備,但親眼看到之前在冰櫃裡躺着的人活在自己面前還跟自己打招呼,屬實是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
他右手拐了拐宮溯甯,湊過去悄悄說:“诶,如果你現在動手殺了他,咱們是不是就已經赢了?”
宮溯甯嘴唇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
皇庭的身份是假的,站在這裡的無疑是侵蝕泡的主人。但他沒辦法在短時間内向同伴說清楚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沒辦法确定大逃殺的勝利判定。而且他想到一種極其可怕的可能性,如果......如果......
“叮鈴鈴——”
鈴聲再次響起。衆人回到座位上,站在門口的兩人對視一眼,也分别找位置坐下。
付焓默坐在後排的角落,努力讓自己脫離衆人關注的視線。幸好宮溯甯本人就是個吸引衆人的太陽,有他在,原本迷茫的人們都自發朝他的方向聚集,一時間,付焓默就是那個被孤立的對象。
挺好,他想着,手放在課桌底下,偷偷翻看剛剛宮溯甯塞給他的本子。不知是誰一聲驚呼,吓得他趕緊把本子塞進課桌,仿佛真的回到了學生時代。他擡頭一看,發現是黑闆上出現了字迹。
“陣營模式啊。”奚傀玩弄着手中不知從哪裡摸出來的繩子,語氣中帶着明顯的遺憾,“看來我們今天注定有人走不出這個侵蝕泡了。”
宮溯甯死死盯着黑闆上的字,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黑闆上寫着,這次大逃殺分為兩個陣營,教師陣營和學生陣營。這兩個陣營的利弊付焓默一看就知,不用黑闆上的粉筆字慢吞吞地寫,他已經猜出來這位傀儡師想做什麼了。
教師陣營:奚傀、付焓默
學生陣營:宮溯甯、傅軒、吳夢海、......
“我們很有緣分。”奚傀站起來,背過衆人朝着付焓默走去。
隻有付焓默能看見他的表情,那是淡漠但又帶着一點自然的欣喜,裝的好像這個人員分配不是他安排的一樣。他停在付焓默的桌前,微微俯身,伸手從桌洞裡摸出那個筆記本,但在抽出來之前被付焓默緊緊按下了。
他疑惑地歪了歪頭,用隻有他們倆能聽到的聲音說:“付先生,現在我們是同一個陣營的隊友,應該分享一下線索。”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付焓默耐着性子把他的爪子從本子上挪開,近乎咬牙切齒道,“你要不看看其他人在做什麼?嗯?傀儡師?”
奚傀遺憾地收回手:“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付焓默閉了閉眼睛。他知道其他人在看他們倆,但他不敢擡頭。
眼前快速破局的方式很明顯,隻要對方團結起來,就算宮溯甯本人不出手,也能輕易幹掉他們倆——自己沒有異能,而某位急着親自出手的傀儡師上趕着想讓他們趕緊把玩偶拿回濱城,說不定會毫不掙紮地送死,還能賺一波衆人的愧疚。
他也不指望宮溯甯會幫他說話。自己隻不過是一個過客,在侵蝕泡裡吊橋效應導緻他們看起來很熟,事實上他們倆毫無關系,相互幫助不過是因為有共同的目的。此刻利益不一緻,付焓默換位思考,自己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但讓他主動成為對方勝利的墊腳石?絕無可能。
他換了個姿勢,盡量表現出自己手無寸鐵、弱小無助、沒有編制、非常狼狽,連唯一一件外套都是好心的神谕者施舍。他微微睜開眼,讓所有人清晰地看見自己眼中的紅叉,360度無死角地展現自己命不久矣。
之後他柔弱地咳嗽幾聲,捏緊拳頭,眼神中露出堅毅和悲壯,對着沉默的衆人說:“抱歉,各位,我本以為能夠和大家一起走出這個侵蝕泡,但我的幸運已經走到了盡頭。我不想和各位成為對手,奚傀先生一定也和我是同樣的想法。為了全人類,為了更好的保全有生力量......各位能否給我們倆一些時間,我們會争取以一種......能讓在座絕大部分人輕松活下來的方式,結束這場遊戲。”
付焓默拉着奚傀向對方陣營的衆人鞠了一躬:“抱歉耽誤大家時間了,我們可能需要做一點心理準備。這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大家也不必有心理負擔。那麼......”
他背過身去,伸手推後門,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破功:“......别了,諸位。”
門被“啪”一聲關上。付焓默憋笑憋得眼眶都紅了,他在逃離衆人視野的那一刻就朝着樓梯口奪命狂奔,生怕教室裡的人在想明白事情原委後追上來。
“别下樓。”奚傀一把拽住付焓默的衣領,意有所指,“上天台。”
付焓默順着對方的力道轉身向上,被一道鐵門攔住了去路。還沒等奚傀出手,他就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摸出一根鐵絲,僅用十秒就撬開了這把鐵鎖。
“愣着幹什麼?快進來!”他捏着門栓,把鎖重新摁了回去,僞造出沒人來過的迹象,同時用腳底抹去腳印,又順手碰倒一個掃帚,讓掃帚杆恰好卡在鐵門中央,這樣一旦有人進來,就會發出響聲,給他一定的反應時間。
隻可惜他忽略了一件事。他布置好一切後轉身,看見奚傀瞪着他那淺色的眼睛,白色的發絲在晚風中輕飄,直愣愣地看着他,把他吓得一哆嗦,語氣也變得不耐:“你别裝神弄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