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依然沒有信号。

不信邪，再換一個山頭。

還是沒有信号。

一連換了好幾個山頭，手機上的信号格始終是空白一片。

看着西邊逐漸泛紅的太陽，穆照彎腰喘氣，這下是真的有點糟糕了。

“噌”一聲尖銳的刹車聲，純黑色卡宴的駛到山腳下，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水泥地面被劃出半圓形的黑色輪胎印記。車子穩穩停下，一個男人下來，看着眼前的茫茫山群，眉頭緊鎖。

此時穆照在山裡面撿回來幾顆果子，往身上擦了擦就大口吃下去。果子極酸，穆照安慰自己，富含維生素C，有營養。正常人類餓一天是沒事的，何況她還喝了水吃了果子。晚上氣溫低，視線受阻，自然是要保持體力，不能輕易走動。先休息一晚，等到明天太陽出來了，再找下山的路也不遲。

蟲鳴在月光的縫隙中穿梭，以光線為弦，彈奏林間交響樂。穆照靜靜聽着，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些事情。

大概十一二歲的時候，穆照還在奶奶家生活，穆榮從小就是個壞胚子，用一包零食把穆照騙到山裡去，然後自己走掉。

也是這樣一個有蟲鳴的夜晚，穆照雖然害怕，但是沒有哭。她在山裡面一腳深一腳淺地走着，幻想着能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來找。但是她知道，沒有人會來找她，所有人都把她當成一個累贅，就此消失不見也許對他們來說還是一件好事。

後來，小穆照走了大半宿，才走找到下山的路，憑借着來時的記憶回去，她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隻在山裡面抓到的青蛙塞進正在熟睡的穆榮的嘴裡。

穆榮驚醒，隻感覺到嘴裡面又涼又腥，還有小爪子在上颚上劃來劃去，懵懵地從嘴裡面掏出來一隻裹着泥的青蛙。驚魂未定又看見穆照披頭散發、全身濕漉漉地站在他床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如同鬼魅。

穆榮當時就嚎啕大哭，哭聲驚醒了奶奶，她起來以後看見遊魂一般的穆照也被吓了一跳。穆榮狠狠推了穆照一把，然後惡人先告狀，奶奶聽信穆榮的話，把穆照按在床邊好一頓打。

“穆照，穆照，穆照——”

沉浸在回憶中的穆照好像聽見有人叫自己，她以為自己餓出幻覺了。

“穆照——”

不是，真有人叫她，那聲音還很耳熟。

穆照沖着聲音的方向大喊一聲：“我在這！”

腳步聲急促，灌木被踩斷無數，一個男人邁着大步出現在穆照眼前，她驚訝道：“陸總，你怎麼來了？”

陸洄舟拿着手機來回晃，白色的光線掃視一圈也沒有看見穆照的身影。

穆照又道：“陸總，擡頭，我在這。”

陸洄舟循着聲音擡頭，隻見濃密的樹枝中間，蹲着一個小小的穆照。

“你是打算開着樹回家嗎？”陸洄舟站在手電光線之後，看不清表情，聲音也聽不出喜怒。

穆照搖頭：“不是。”

“可以先下來嗎？”

穆照“哦”了一聲從樹上爬下來，陸洄舟在後面扶了一把。穆照站定，臉上髒兮兮的，頭發裡面也插了很多枯枝和樹葉。她仰頭看着陸洄舟，湊近了才看見，陸洄舟的額頭上全是汗。

穆照問道：“陸總你是來找我的嗎？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

陸洄舟把自己的外套扔給穆照，在前面帶路，道：“田潇湘給我的位置，說聯系不上你了。”

穆照猜想是田潇湘聯系不上她，又知道她去了山裡，一時害怕她出事，才聯系了陸洄舟，穆照愧疚道：“這麼晚了還麻煩陸總，真是不好意思。”

見穆照這樣客氣，一口一個陸總，陸洄舟冷嘲道：“周末穆小姐大概是不想見到我，可我還是不請自來，實在失禮。”

穆照沒出聲，陸洄舟回頭，看着落下一段距離的穆照，問道：“你腳怎麼了？”

穆照看看自己的腳，道：“沒事，之前不小心扭了一下。”

陸洄舟走過來，單膝跪下，擡起穆照的腳。卷起褲腳，褲腳下面，是一隻腫得像饅頭一樣的腳踝。

“你管這叫沒事？”陸洄舟的桃花眼上落上霜雪，聲音也沾染了幾分寒意。

穆照擺手，道：“真沒事，還能走，隻是慢點，可能要辛苦你等等我……哎！”

話還沒說完，穆照直接雙腳離地，陸洄舟将她膝彎一抄，把人抱起來。

“等不了，我着急回家睡覺。”

抱着穆照的陸洄舟還能在山路上平穩地行走，穆照眼前是他起伏的胸膛，再往上是一顆凸起的喉結。他果然是從酒會上過來，一身正裝，黑色的襯衫和頭發一樣一絲不苟，身上還有淡淡的香味，俊美的面龐在月光下更顯清冷。

月色皎潔，可是陸洄舟是比月亮更絕色的存在。田潇湘的話回蕩在耳邊「霸占他！侵犯他！上——了他！桀桀桀桀桀……」，鬼使神差，穆照伸出雙臂，摟住了他的脖子。

陸洄舟詫異低頭，薄唇近在眼前，穆照收緊手臂，沒給他反應的機會，将他勾下來，吻了上去。

田潇湘說得沒錯，穆照她就是一個見色起意的色中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