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終将過去,橘紅色的太陽從山的那頭一點一點冒出來,金色的光打在雲頭,映出七彩的顔色。小區裡面植被豐饒,即便是已經入秋,也依然是一片深綠色。沒有早起的大爺大媽跳舞擾民,隻有不知名的小鳥在樹葉中穿梭,伴随着清脆的啼鳴。
早晨還是很美好的。
除了穆照。
宿醉的穆照醒來的時候頭暈腦漲,太陽穴裡像是有一根鋼釘在突突往裡面鑽,頭痛得要炸開。嗓子不舒服,又幹又痛,鼻子也堵住了。但是她還是能清楚地記得,昨天她是在沙發上睡着的,而自己又沒有夢遊的習慣,怎麼一覺醒來就到了床上呢?
掀起被子看看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的那一身,酒氣滿身,穆照嫌棄地皺皺眉頭。雖然衣服沒有被動過的痕迹,但她還是心中警覺。看向大福,隻見狗老老實實趴在窩裡打哈欠,一副天塌下來都與它無關的樣子,也沒有異樣。
想着也許是半夜醒來自己走回房間裡的,剛要稍稍放下心來,卻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穆照立刻喝道:“誰!?”
厲喝出口,那腳步聲一頓,随即又不疾不徐地響起,向着卧室的方向慢慢靠近。穆照迅速把手伸進枕頭下面,摸到防狼噴霧。等到腳步聲的主人頂着雞窩頭出現在門口,看見那張疲憊的臉,穆照着實大吃一驚:“陸總?你怎麼在我家?”
陸洄舟頭發沒有平日裡那麼闆正,烏黑的發絲跟他本人一樣桀骜不馴,根根沖天,雜七雜八繞在一起。可是頂着那張神采風流的臉,再淩亂的發型也像是被設計師精心打理過的造型。他穿着一身銀灰色的睡衣,弱化了往日淩厲的形象,倒有幾分溫婉居家的意味。
這是什麼新婚丈夫來叫醒妻子的夢幻場景。
穆照在被窩裡面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做夢。
陸洄舟站在門外神色怪異,挑了挑眉沒說什麼,手裡端着玻璃杯,歪頭示意。
穆照一見是他,也就卸下防備,把手從枕頭下面拿出來,更加搞不清楚情況了,愣愣道:“哦,是你啊,你進來吧。”
陸洄舟把手裡面沖好的藥拿過來,溫度正好,輕聲道:“喝了吧。”
穆照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還是乖乖拿過杯子把裡面褐色的藥汁一飲而盡。陸洄舟半坐在床頭櫃上,長腿伸出老遠,隻露出一截骨肉分明,筋骨清晰的腳踝。
陸洄舟遞給穆照一張紙巾,又端來半杯溫水漱口。穆照把嘴巴擦幹淨,眨眨眼睛,盡量語氣正常地問道:“我……我昨天怎麼了嗎?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陸洄舟把紙巾扔進紙簍,将杯子放好,抱着肩膀看着穆照,眼睛裡面充斥着紅血絲,像是一宿沒睡的樣子,嗓音是沙啞的,他緩緩道:“你不記得昨天發生什麼了嗎?”
一聽這話,穆照心被高高提起,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她是耍酒瘋了,還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不對,田潇湘說過,自己酒品不錯,從來沒有大哭大鬧過,每次都是喝醉以後老老實實睡覺的啊。
但是,昨天發生的事情有點多,大腦在接收到太多信息後處理不過來容易崩潰,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特殊情況,穆照故作鎮定,把蓬亂的頭發别在耳後,扯扯嘴角,小心看過去道:“我……做了什麼嗎?”
陸洄舟仔細觀察穆照神色,确定她是真沒有印象,似乎是松了一口氣,道:“不記得也好。”
這叫什麼回答?穆照心虛不已,但是又不好太過追問,她撓心撓肺:“我不會,又,又……”見色起意?好吧,這個猜測的可能性最大。穆照抓狂,就算是酒後再次非禮了陸洄舟,可這是穆照自己家啊,陸洄舟自己送上門的。總不能全都怪在她頭上吧,怎麼着也得一半一半啊。
到底又什麼,穆照卻說不出來。陸洄舟似笑非笑,上半身慢慢壓下來,盯着穆照的眼睛,道:“你以為自己又怎麼樣了?”
穆照一個骨碌從被子裡面翻出來,跳到床尾,躲開一段距離道:“沒什麼!”
陸洄舟站起來,松松肩膀,發出“咔咔”的聲音。也不逗她了,道:“确實沒什麼,昨晚你發燒了,大福過去叫我,我就擅自進來了。嗯,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過來,量個體溫。”
穆照爬過去,坐在床邊,陸洄舟從櫃子上面拿來體溫槍抵在穆照的額頭上。陸洄舟彎着腰,視線與穆照齊平。他身上是好聞的洗衣粉的味道,領口松散,順着鎖骨能一路看到人魚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