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照眉頭緊鎖，把化驗單一張一張看過去。看見“無異常”三個字心髒平穩運行，看見“失常”兩個字心髒瞬間被高高抛起，如此非主流的跳動方式，仿佛患有室間隔缺損的那個人不是田潇湘而是穆照一樣。

“好啦，穆大夫，有什麼可看的，每年不都是查這幾樣嗎。”田潇湘刷着手機，瘋狂下單，準備中秋大餐。

“上次檢查醫生不是說閉合情況不好嗎，怎麼這次複查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你最近東跑西跑的，是不是又熬夜來啊。”穆照滿臉擔憂。

田潇湘不在乎地擰了擰穆照皺成一團的臉，伸出三根手指：“我發誓，我沒有熬夜，沒有劇烈運動，沒有情緒激動。我真的有在好好照顧自己。”

雖然田潇湘這麼說，可是檢查結果擺在這裡，穆照不是專業的醫生，但是這麼多年跟她一起來醫院，總能看得一知半解的。情況怕是不太樂觀。

比之穆照的憂心忡忡，田潇湘這個當事人就顯得樂天派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醫護人員叫号，兩鬓斑白的醫生拿着田潇湘的報告單看了又看。看了看田潇湘，又看看穆照，道：“你是她什麼人？”

穆照道：“我是她朋友。”

醫生推了推眼鏡，問道：“家屬怎麼沒一起來？”

田潇湘笑着道：“我是成年人了，不用家屬陪同，有朋友就行。”

聽到這句話，穆照當時深吸一口氣，差點兒喘沒上來：“怎麼了，醫生，是……有新情況嗎？”

“是這樣。”醫生指着彩超單道：“患者發現病竈的時間較晚，房間隔缺損不大，先用藥物治療，看看能不能自己閉合。可是，根據近兩次的檢查結果來看，沒有閉合迹象。考慮到患者還年輕，手術吧。”

醫生眼睛的玻璃片反射出雪白的光，他看着面前兩個年輕的小姑娘，眼中沒有憐憫。他見過太多太多身患重病的人，深知憐憫無用，隻有利用自己超高的專業知識，才能給患者們帶來生的希望。

田潇湘平靜地道：“好，麻煩醫生安排手術時間。”

市醫院病床緊張，手術時間安排在一個半月後，田潇湘望着天道：“一個半月後好啊，那時候天氣也不熱了，也沒有冬天那麼冷，有利于傷口恢複。隻是可惜術後有很長一段時間要忌口，中秋我一定要多吃幾個螃蟹。正好，我回去先把手頭上的工作收尾，工作這麼長時間，終于有機會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就當放假。”

穆照心裡盤算着住院的時候要準備什麼東西，錢不用擔心，隻是還需要找一個專業的護工。好的護工十分搶手，現在開始找應該還來得及。

忽然，穆照又想起一件事：“要告訴你父母一聲嗎？”

田潇湘大咧咧道：“不用，而且就算告訴他們，他們也沒時間回來。更何況那兩個人見面就吵架，我可是心髒病啊，他們吵架的話會氣死我的。”

“呸呸呸。”穆照急了，朝着地上空吐幾下，道：“胡說什麼呢，快‘呸’掉。”

“哦哦，呸呸呸。”田潇湘趕緊認真學着穆照的樣子吐了幾口，然後拉着穆照的手道：“他們回不回來無所謂，你一定要來陪我啊。”

穆照道：“你别怕，我一定會陪着你的。”

*

回到家，穆照草草吃口飯，就開始上網查室間隔缺損手術的相關文件，看見五花八門的信息，且危言聳聽的居多，穆照眼前一黑又一黑，拍着胸脯安慰不要自己吓自己。在得知相關手術成功率高達95%以上的時候，這才稍稍放心。

又問了江辰知不知道哪個護工比較好，請他幫忙留意一下。半個小時後，江辰發來了三個号碼，說都是口碑非常好的護工，隻是價格高，難約，需要問問她們有沒有時間。得知田潇湘要做手術，讓穆照把檢查單發去一份，雖然江辰不是心内科的醫生，但是可以發給他的老師，讓老師找人幫忙看一下。

穆照萬分感謝，趕緊把存在手機裡分門别類按時間順序整理好的檢查單發過去。

江辰隻簡短地回了個嗯，就消失不見了。

穆照抱着大福，心裡還是沒有辦法安定下來。

更讓她感到困惑的是，之前一天三頓飯纏着的陸洄舟，今天都到這個時間了還是一個消息都沒有。

莫名消失一天的陸洄舟此刻正在他的辦公室裡，坐在椅子上外焦裡嫩。

五分鐘之前，他的員工——愣頭青朱曜滿臉便秘地進來，義憤填膺道：“老大，請你不要再為難穆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