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章序隻覺一陣天昏地暗,眼前景象盡數被化為一片深淵之色。
黑暗中,似乎有個人影矗立,章序三人皆是一愣。
那人緩緩轉過身來,章序眼尖地發現這是個女子。
這女子……穿的是以前流行的旗袍?
“我知道你是誰。”女子突然開口,擡眸徑直望向章序,“也知道你在找什麼。”
章序亦望過去,面上波瀾不驚,“你想說什麼?”
卻見那女子不知從哪拿出一個球狀的東西。
但這球樣子卻并不似普通的球一般,通身呈古舊的黃色,由很多布料拼接而成,且每片布料上都有刺繡,上有花草蟲魚、奇珍異獸,隻是顔色陳舊,有的地方磨損得很嚴重,像是年代很久遠了。
但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這球,那花草繡片旁邊缺了一塊,格外突兀。
“隻要你幫我把它縫補好……我便放你們出去。”
隻是,這人是真實存在的?
“是虛影。”章序望了望那繡球。
就像做夢中夢一樣,萬事皆有可能,并且觀她衣着談吐,頗有些民國遺風,這事有意思。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章序并不吃那女子威脅這一套。
那女子垂下眼簾,“事成之後,我會給您充裕的食物。”
這話說得令人摸不着頭腦,誰知這令人摸不着頭腦的章老闆又說出更令人摸不着頭腦的話來。
隻見章序緊盯着她的眼睛,又瞥了一眼手中繡球,眸中似乎跳動着别樣的情緒,“成交。”
沈五望過去,“……嗯?”
“既如此,那就請二人盡快辦事。”
章序微微颔首,剛想刺破手指入靈,一隻手卻闖入她的視線,“我來吧,正好老闆您可以看看我的水平。”
章序擡起眼簾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腹诽這人木讷至極,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未料關鍵時刻反應倒還尚可。
心裡這麼想着,可終究沒說出來,默默讓開凝視着他,似乎在說:你來,我看看你能搞出什麼玩意兒。
随後意識逐漸模糊起來,仿佛有巍峨樂音敲擊她的心髒,就像百年古寺的鐘聲一般。
旋即,心髒驟的一縮,那人入靈的法力波動就像藏了荊棘的花,花香馥郁中帶着傷人的刺。
但最讓章序震驚的是:她居然對這種感覺萬分熟悉。
就像以前也有過這種感覺一樣。
“……老闆?”
誰在喊她?
“老闆?”
那聲音似乎是名女子,章序緩緩睜開眼睛,一張放大的臉陡然闖入視線,章序身體微顫,“……要不沈先生解釋一下這什麼情況?”
“女子”往後撤了一步,端莊地坐在椅子上,“先起來吧。”
章序扶了扶身上的丫鬟服,咬牙切齒地坐起來,“所以你這什麼水平?把人弄成小丫鬟?”
“……意外。”沈五拿起團扇,嘴唇微抿,“要不……我再試一次?”
“……不勞……”
“這是什麼地方?”章序起身打量着這屋子。
隻見這屋子雖然頗有古韻,但有些家具卻已經有了幾分西洋味道,那座西洋座鐘格外顯眼,總與這屋子格格不入似的。
“那看來這就是那女子的家……貌似是财主家庭。”沈五幽幽地補了一句。
聞言,章序頓時了然,起身翻箱倒櫃像是在尋找什麼,沈五道:“你這是……要當小偷?”
章序沒搭理他,仍舊翻找着,許久,他才停了手,冷不丁冒出一句,“繡球不在。”
這話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沒什麼,可對一個縫補人來說,這就是大大的不妙。
沈五似乎怔了一怔。
縫補人以各種咒術入器物的靈域,這就相當于一個陣法,被探索的器物就是個陣眼,但無論如何附身入靈,陣眼是絕對不會消失的。
除非……
被探索的靈物已經察覺他們的闖入,藏了起來。
章序的思緒被陡然打斷,沈五拿着一封書信遞過來,“她的身世。”
展開那黃色的宣紙,一排隽秀的小字映入眼簾,章序似乎看到了那鮮活的姑娘。
生于民國七年,今年十四歲,富商鄭家獨女,她的字帖、她的書信,無不昭示着這是一個多麼娴靜的姑娘。
“君親啟,今晚亥時後山,與君長奔,赴天涯。”
這句話卻打破了章序剛剛的初印象。
“看來這小姐還是個大膽追愛的女孩。”沈五不禁笑道。
“隻是不知信中所指是誰。”章序歎了口氣,卻見沈五又打開一個匣子,掀開蓋子取出一物,他怔了怔,“這……”
這東西是把兵器,刀頭尖銳,氣勢逼人,沈五一本正經,嗓音極其低沉,“女兒家閨房裡不會有這種東西,她又是家中獨女,也就排除了給兄弟送禮的可能性,她爹常年不在家,也不大可能,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的情郎了。”
說罷,沈五仔細端詳着這把刀,“這規制……那情郎看來品級也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