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們也在旁邊那桌落座,時時留意着顧雲的情況,她倒是不必管他們。
小二聞言迅速應聲:“得嘞——”
流光快速看她一眼,細聲細氣擠出一句,“謝謝。”
顧雲此時已入神地看起了對面的雜耍,聞言狀似不經意地回了句,“不客氣。”
流光滿臉不自在,也急忙扭頭看雜耍去了。
顧雲心中微歎,她的性子雖驕縱,倒是有些像阿弟,别扭得可愛。
阿弟...
隻可惜她已經沒有阿弟了。
此時,周其钺不在身邊,她的腦海裡再次蹦出了那個問題——要逃嗎?
此處不是周其钺隻手遮天的平城,況且這裡人多眼雜,她未必沒有辦法支開兩個護衛和流光。
而且,上次之後,她的身上也時刻準備着碎銀子,足夠她開啟新的生活。
所以,要逃嗎?
顧雲細細思索着前路,可這一次卻有一個新的變量納入了她的考量——楊老。
她在木作一事上,是有野心的。
雖然她學得不成系統,可是她能感受到身處其中的快樂,她願意為它奉獻自己的一生,也能感覺到自己取得的成果并沒有辜負她的努力。
她才剛得到一位厲害的師父,走上木作的正途,難道就要這樣放棄嗎?
顧雲咬牙,她還是舍不得楊老...
糾結之餘,顧雲突然頓悟——
周其钺真是狡詐!
他一直都不想她離開,最開始恐吓她說在監視她,害得她不敢輕舉妄動。
被識破後,他知道她愛木作如命,就找了楊老這個師父拴住她,虧她最開始還感念他的好!
她後來回想過發生争執的那晚,他那副樣子很明顯就是忽然得知她與王載晞有過交集的。所以,極有可能他根本沒有對她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她以為中的“暗衛”也從不存在。
也是,駐守一方的将軍哪來那麼多時間過問她的事情呢。
顧雲正在心裡咒罵着周其钺,忽然聽到鄰桌傳來了一道嬌俏的女聲。
“他們這舞的什麼槍,簡直不堪入目!要不是我...咳咳...”
顧雲的思緒被打斷,循着聲音望去,隻見一位青衣少女正捂着嘴咳嗽,身邊一位年紀稍大的夫人溫柔地撫着她的背。
“對對對,他們都沒有阿绫厲害,等咱們阿绫好起來,讓他們好好見見世面。”
青衣少女終于止住了咳嗽,方才的咳嗽讓她面上染上了一些紅暈,但仍能看出她面色并不好,一副病恹恹的樣子。
衛绫聽着柳姨安慰的話,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有些失态了。
“對不起,柳姨,我剛剛太激動了。”
二人今日原本是想出來散散心的,沒想到卻讓衛绫想起了傷心事。
柳姨寬慰一笑,“言章也不知何時能回來,咱們去買些料子吧,給他做套春日的衣裳去。”
聽到柳姨提起王載晞,衛绫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
“對,對!咱們走吧,我手腳笨,得花不少時間呢。”
柳姨看衛绫的眼神愈發憐愛。
這孩子從小便擅長舞槍弄劍,偏偏遭逢大難之後身體就不好了,硬生生學會了做整日悶在房裡的女紅。當真是天意弄人。
她們走後,顧雲卻還未回神。
言章?這不是王載晞的字嗎,她們二人和王載晞究竟是何關系?
——
“來啦,平城近日如何呀?”
岑繼看着眼前的周其钺,眼神慈愛,不似上司看下屬,倒像是長輩看晚輩。
周其钺坐在下首,望着已有二月未見的岑繼。
他年逾四十,氣質儒雅,面上總帶着微微的笑意,完全看不出是雄踞一方的霸主。
可周其钺卻對他的軍事才能十分清楚,他曾打赢過數場以少勝多的硬仗,也一直是他追趕的榜樣。
“回都督,平城一切皆好。近日倒是有人不安分,但等屬下回去,想必能借機向南再赢一城。”
岑繼看他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
“嗯,看來平遠心中已有計策了。我是最放心你的,這也是為什麼當初派了你去三軍交界處駐守。”
“多謝都督信任。”
“再赢一城是好的,前些日子南線接連失守,再不反擊,恐怕平城遲早變成圍困的孤城。不過,你也得注意些,莫要冒進,需要顧好後方才是。”
“是!”
“說起來,前些日子讓言章去幫襯你,你覺得他如何?”
周其钺沉吟,“他一介書生,做到此番地步,自是極有能力的。隻是,屬下總覺得他非池中物,有些看不透他。”
岑繼輕笑,“不必多慮,他母親和未婚妻都在這府衙住着,就算他有異心,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周其钺不知還有這一層,聞言附和一笑,點頭稱是。
公事聊完,岑繼突然問起了私事,“說起來,言章與你同歲,他的婚事都有着落了,你呢?身邊可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