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看着她向卧房狂奔,不由失笑,陸妍微的名頭在流光這裡很好使嘛...
流光抱着東西倉促回頭,“磨蹭什麼,快來啊!”
“哎,來了來了。”
...
顧雲換上新衣,看着銅鏡裡慢慢被裝扮起來的自己,不由一歎,這大戶人家的丫鬟手藝可真不錯啊,這瞧着,自己也成大美人了啊。
最後一縷日光散盡,天色已變得昏暗,周其钺終于回到了以行閣。
顧雲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看,連忙起身問道,“我這樣還可以嗎?”
周其钺從未見過顧雲如此盛裝打扮的模樣。
從前雖然穿過名貴衣裙、戴過華美珠钗,但是今日經過流光的打扮,顧雲整個人透露出了一絲莊重的貴氣。
她很少梳這樣的高髻,此時搭配上珍珠鑲金發梳、雅緻珠花與金钗步搖,一張臉昳麗無雙,沒有半分輕浮之氣。
方才的一回眸、一轉身,端得是顧盼生輝、姿儀萬千,周其钺不禁有些呆了。
顧雲看他不說話,心裡打鼓,“不說話什麼什麼意思啊?這樣不行嗎?”
“嗯...還湊合,等我換身衣服就走。”
不知為何,顧雲總覺得周其钺這幾步走得格外地快。
岑繼的主院中 ,下人們已經開始不斷進進出出。
顧雲跟着周其钺踏入這裡,不知為何,懸着的心卻突然安定了下來。
這間院子不大,陳列擺設不見奢靡,卻處處透露出一種古樸雅緻的氣息,沒人能想到這竟然是武将的院子。
二人落座不久,岑繼也出現了。
起身行禮時,顧雲悄悄看他,隻見他身材魁梧,氣質不俗。他身着常服,腰間還挂着個玉蘭花樣的玉佩,給他添了更多柔和氣質。
這幅模樣倒是很符合她對高位文臣的想象,倒是沒想到真刀真槍拼出來的一方霸主,竟然會是這樣一個人。
岑繼看着二人并排而坐,眼中含笑。
“平遠,今日是你的及冠之日,知你不喜慶祝生辰,我這個老頭子舔着臉隻邀請了你們二人,吃頓家宴,不必拘禮。”
顧雲聞言一愣,擡眼看周其钺,卻見他面色淡淡,甚至沒有分出一絲眼風給她。
“多謝都督美意。”
岑繼轉而看向顧雲。
“還不知身邊的這位娘子如何稱呼呀?”
突然提到自己,顧雲神色一凜,等着周其钺介紹完她“陸妍微”的身份就立馬起身裝模作樣行一個矜持的禮。
“回都督,她叫顧雲,來自定州南邊的章淮村,自小野慣了,沒參加過這樣的場合,等會兒若有失禮,還請都督見諒。”
說着,周其钺率先起身再行一禮。
顧雲在他開口的時候就愣住了,此時他已起身,她也連忙起身行禮,“民女顧雲,參見岑都督。”
岑繼了然一笑,這周其钺明明對她處處維護,昨日還說不過是逗趣解悶的東西。
“起來吧,不必客氣,就當是陪我這個老頭子吃頓飯。”
二人落座後,岑繼啜了口酒,接着開口,“章淮村?可受到了年前荊州北犯波及?”
顧雲不懂這些大事,此刻提及她的家鄉,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下人仍在陸陸續續上菜,周其钺擡頭回答道,“正是,雲娘便是因此逃到了平城。”
雲娘?嘶...
顧雲埋頭吃菜。
“這不巧了嗎?正好過段時日你就要收拾那荊州,豈不正好為雲丫頭解氣?”
岑繼此言一出,周其钺不禁滿眼無奈。
“都督...”
周其钺看到岑繼眼裡的八卦與探究,轉眼一看身邊的人隻知道埋頭苦吃,不由得有些洩氣...
顧雲在一旁低着頭努力降低存在感。她心裡吃驚,面上卻分毫未顯,倒是樂見周其钺吃癟。
岑繼也難得見周其钺這樣啞口無言的樣子,不由一笑,但随即又将話頭引向顧雲。
“雲丫頭,平遠這性子不好伺候吧,你可還受得了他?”
顧雲腹诽,那可不!
但話卻不能這麼說,她已經隐隐感受到了周其钺投來的目光。
“禀岑都督,周将軍瞧着不好親近,但卻是個好人,習慣了便好了。”
岑繼聞言點頭,“啧,雲丫頭是個好的。”
周其钺聽她這麼說,終于收回了目光,顧雲的身子也放松了些。
岑繼将他們的動作都看在眼裡,“近日聽說平城新出了個獨木犁具,乃是出自你的手,可是真的?”
顧雲沒想到他竟知道這個,謙虛一笑,“民女平日裡鼓搗的小玩意兒罷了,怎堪都督側目。”
“你可謙虛了,楊老能收為徒弟的人,怎會是一般人呢?”
聽到岑繼提起了楊老,周其钺面色緊了緊,果然,岑繼下一句便是,
“楊老弓弩機巧之技可是一絕,你跟着他學,可得學着點他的本事啊。”
怎麼扯到兵器上面了?
方才和煦親人的岑都督,此刻無端讓顧雲生出一股寒意,她擡起頭,看見岑繼眼裡閃動着奇異的光,她完全不知該如何答話。
冷汗濡濕的手突然被一隻幹燥溫暖的大手包圍,接着她耳邊便響起了周其钺的聲音。
“雲娘一介女流,弓弩什麼的,她也提不起興趣,平日裡做些無傷大雅的小玩意兒就夠她消磨時間的了。”
岑繼聞言收回了周身氣勢,又變回了和藹可親的樣子。
“倒也是,來,光顧着說話,多吃菜。”
席間重新熱鬧起來,多是周其钺和岑繼在說,未過多時,一頓家宴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