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開始西斜的時候,邝毅聽到寨門守衛匆匆來報。
“啟禀寨主,山下有許多士兵行動,都是從平城方向來的,這會兒他們打頭的離寨門隻有十裡地了,看這架勢恐怕來者不善,還請寨主吩咐。”
顧雲在一堆木料中頭也不擡,“你看,我說他遲早找上你們吧。”
邝毅不置可否,對那守衛随口吩咐道:“你們像往常一樣即可,等會兒我自有安排。”
“是。”
守衛退下後,屋内隻剩顧雲和邝毅。
當時二人達成約定,朱峰看着日頭便匆匆告退,她才知道原來那間柴房就在邝毅的院子裡,而那位啞婆婆也早已不知所蹤。
彼時她對朱峰的匆忙頗為不解,一臉疑惑地看向邝毅,對方卻随意笑笑,“不足為外人道也。”
行吧,不說她也能猜到,他恐怕是“家教甚嚴”。
二人細細商讨對策之後,顧雲突然反應過來方才的談話為何有些别扭。
“還未請教寨主名姓。”
邝毅叉着腰随意地站着,“我叫邝毅,剛剛走掉的那個細狗叫朱峰。”
細狗?方才那人身量格外地高,身材不過偏瘦了些,怎麼就成細狗了?這些山匪之間的相處倒是随意自在。
顧雲沒忍住笑,“...我叫顧雲,接下來的事情有勞邝寨主了。”
午後的微風拂動,吹走了一陣陣燥熱氣息,山間的樹林也連帶着沙沙作響。
顧雲突然的展現一笑,就像這初夏的風一般,輕輕吹散了空氣中的焦灼與劍拔弩張。
邝毅突然開口,眼神裡竟有一絲溫柔,“你雖不是國色天香,卻算有幾分姿色,也不像尋常女子那般嬌滴滴的,難怪周其钺緊追着你不放。”
乍然聽得這話,顧雲一陣惡寒,笑意猛地消失,轉而一臉戒備地看向他。
邝毅卻被她這番變臉逗樂了,“哈哈哈哈,不提他了,你要的東西很快就送來,先來吃個便飯吧。”
...
午後,顧雲就一直在邝毅那裡埋頭苦幹,和滿院子的木料較勁。
而這位邝寨主也不知是不是閑的,竟一直緘默地坐在一旁,也不嫌她吵。
很奇妙,他也是一個塊頭很大的魁梧男子,身上卻沒有周其钺那樣的壓迫感。二人同處院内,她專心起來甚至可以忽略掉他的存在。
甚至,當她搬不動木料需要幫忙時,也能毫無芥蒂地使喚他。
而他也不惱,總是任勞任怨地把活幹了,又似笑非笑地觑她。
每當這時,顧雲便會無比自然地對他道一聲謝,仿佛叫他幫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總覺得這群人和她想象中的山匪不太一樣。
聽人勸、好溝通,行事單純、直接,甚至有點幼稚。
此時,禀告消息的守衛退了下去,顧雲好奇地擡頭問他:
“不知邝寨主說的,是什麼安排呀?”
他勾了勾嘴角,轉頭看她,“你說得對,要做,就要一勞永逸。”
顧雲一頭霧水,他怎麼也開始打啞謎了?
邝毅的眼神變深了些,瞧得顧雲有些不自在,但他又很快移開了視線,終于起身離開了自己的院子。
顧雲狐疑地瞧着他的背影,一句話遠遠地飄來,似歎似嘲,“啧,周其钺,真是個可憐人...”
可憐?她可從來沒發現他有哪裡可憐。
顧雲甩了甩腦袋,埋頭完成木偶的收尾工作。
就在她終于完成所有工序時,朱峰突然走進了院子裡。
“喲,把木柴堆成這個形狀,想燒出不一樣的煙火嗎?”
顧雲不理他的調侃,輕哼一聲,撥動了木偶身上的開關。
隻見木偶突然開始行走起來,直直地朝朱峰而去。
“啊!”
朱峰哪裡見過這樣的東西,還未走近便吓得連忙朝一旁退開,“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還會走?”
下一瞬,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一邊喘氣一邊說:“做人偶也就罷了,幹嘛要做得這麼大,穿上衣服像真人一樣,還把頭做得這麼吓人!這是要幹什麼?”
顧雲瞧他這幅長手長腳互相打架的倒黴樣,心情大好。
“不用你管,扛上走吧。”
見人偶停止走動,朱峰終于向她走近,“對了,寨主方才吩咐說,等會兒見機行事,若是他沒能讓周其钺退兵,你再行動。”
說罷,他不管顧雲的表情,扛着人偶就走。
顧雲邊走邊疑惑,這位邝毅,難道還有辦法讓周其钺退兵?
白水寨前門,邝毅獨自候在門口,氣定神閑地瞧着山下的兵越來越近。
“邝寨主真是好膽色,竟然單槍匹馬出來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