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存了怨怼的心思,就注定不會得到善果,他的失敗很早就注定了。
他的失敗,牽連了太多人。
不過根據秦桑多年的探究,肅王當年造反一事,顯然是被人構陷,當年獲利者是直接上位被冊封的太子,讓人很難不懷疑,當年之事正是東宮的手筆。
加之後宮之中與太子年齡相當的皇子們盡皆早夭,所以,如今甯安王對外的瘋癫殘暴,到底幾分真幾分假,秦桑總要親眼見了人,才能分辨得出。
今日見了娴妃,她更隐約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确的。
可是威德侯夫人和她女兒今日的反應,倒是給了她另外的啟發,譬如,芳菲郡主如果并非自己願意嫁給甯安王,她是被迫的,所以兩母女才會如此心急找人頂包把自己推出去。
那麼受何人所迫呢,威德侯?衆所周知如今的威德侯是個糊塗沒用的,譚無雁的哥哥譚秕還有幾分可能。
可是譚秕是太子的人,怎會選擇跟甯安王結親?
所以,他們是想拉攏甯安王,還是……監視甯安王??
秦桑認為是後者。
最大的可能,他受太子所托,安排自己妹妹嫁給甯安王,去監視甯安王的!
秦桑想通此節,突然釋然了。
恐怕這幾年,太子殿下找人送入甯安王府的女人不在少數,說不得前兩位橫死的甯安王夫人,都是太子的人,隻不過被甯安王悄無聲息解決了。
這樣看來,甯安王絕非外界傳言的那般瘋癫暴戾,他或許,是頭潛龍。
這麼一段路,她将此事想了個大概,從主廳走回了方才的宴席。
謝梧忙問長公主将她召去做什麼,她随口敷衍了,又吃了會兒菜,就見譚無雁忽然端着酒杯盈盈走上前來在她旁邊空位坐了。
“妹妹,今日初次見面,都是誤會,姐姐同你杯酒釋恩怨,如何?”
譚無雁又變成了那個溫柔的,嬌滴滴的大家閨秀模樣。
她當着所有人這麼柔和地微笑看着她,如果拒絕,就好像自己多麼不懂事一般。
秦桑自然不會讓自己吃虧,不過逢場作戲,這有何難,她也端起酒杯,笑得大方得體無可挑剔:“哪裡哪裡,分明是妹妹失禮在先,辜負姐姐一番苦心,還勞累姐姐前來與我說和,都是妹妹的不是,這杯酒便我先幹了吧。”
說完,豪邁地一飲而盡,随後依舊噙着春風般和煦地笑容,看着譚無雁那眼底的冰涼。
“妹妹好爽快,果然與衆不同。”譚無雁暗暗磨牙,默默往秦桑耳邊靠了靠,聲音壓得輕輕的,幾乎隻有秦桑能聽見,“甯安王好色,最喜歡美人,像妹妹這樣的,或許比我更能入殿下法眼,那我就,提前祝賀妹妹了。”
“哦?”秦桑笑吟吟地瞥她一眼,“如此,我倒要謝謝郡主了。”
芳菲郡主笑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客氣。”然後嬌笑着起身,邁步離開了。
秦桑再次抿了一口酒,感受辛辣甘甜劃入喉舌。
那兩母女果然打的是這主意,拿自己頂包去給甯安王送菜。
可那兩母女如此打算,顯然已經違拗了東宮那位的意思。
秦桑自己身份雖然不正經,可畢竟也是打着謝仲昫的旗,若是東宮對那位甯安王有忌憚之心,那兩母女卻将自己推過去,不知道是真蠢呢,還是自己推斷錯了。
午宴過後,秦桑被謝梧拉着去了位于彩園後園的馬球場。
來之前聽謝梧提過一嘴說今日還有馬球會,隻是秦桑并未當回事,還以為跟她們女眷沒有關系,如今卻說女眷們可以前去觀賽喝彩,秦桑整個人又精神了起來。
看過了京都的貴女們,再去看看京都豪貴的公子哥兒們,才算不虛此行。
初夏的馬球場草長莺飛,蔥綠一片,被木栅圍了好大一塊平整開闊的場地。
天空湛藍高闊,陽光明媚,清風徐徐,馬場邊遍植柳樹,柳葉飄搖下,已經站着許多年輕的男子和高俊的馬匹,大家正互相束腕,熱身飲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