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車内有點悶,搖着扇子道:“說什麼适合不适合的,公子可見過雜草?扔哪兒都能活。”
“那你覺得,我如何?”
秦桑正準備端茶來喝,聽了這話手一抖,掀翻了茶杯。
茶水順着小幾流下來,兩人卻都沒有拿手帕去擦,便由着那茶水流在車廂地面上。
柏意卿笑放下茶杯:“所以,你的備選名單裡面沒有我。”
秦桑盯着桌面上的那攤水,正淅淅瀝瀝往下落,落在馬車上的氈毯上。
她摸了摸袖子,又頓住:“……我的手帕還要留着用,你車上有沒有能夠擦水的抹布?”
“……”柏意卿從自己袖中掏出手絹來。
秦桑接過,将那精緻的錦帕刺繡手絹毫不憐惜地扔到小幾上,抹幹了茶水。
“也不是不行。”她說。
柏意卿愣了一愣,才擡眸看她:“嗯?”
秦桑擡頭看着這張冰清玉潔過分俊美的臉,道:“嫁給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這種事情我又沒辦法做主,你若看上我,大可去向謝府提親。”她笑眯眯地盯着他,“你長得如此俊美,我自然也是喜歡的。”
偌大京都,各大勢力暗流湧動,有派系之分。目前最大的派系,便是以太子為首的東宮,和以謝仲旭為首的純臣。
秦桑不拘哪方勢力都可以,隻要對方有靠山,她自然有辦法。
但是,的确沒有考慮過柏意卿。
她有自知之明,柏意卿此人清冷高貴,名聲雅正,不是輕意可以為美色所惑之人。況且元昭長公主為當今最寵愛的妹妹,自是眼光甚高,怎麼可能要她這樣一個沒有門第來曆不明的女子?
至于另外幾人,嫁入甯安王府是續弦,續的還是個京都貴女們聞風喪膽的弦,難保不會有驚喜。
而都南侯府與相府交好,夏侯烨是個浪蕩公子哥,好美色,且并非長子,對主母要求不會過分高,好好攻略一番還是大有可為的。
再者那位年輕有為叱咤京都的青年将軍譚秕,他年紀輕輕,獨自撐着自家門楣,嗜殺暴戾,也是個讓普通女子望而卻步的人,秦桑憑着美色膽識,未必不能俘獲其芳心……
屬實沒有料到,柏意卿竟同自己說起來這個。
她一時有些分不清,這是他的真心話,還是藏着什麼陰謀。
對于此人,猶如井中月水中花,秦桑看他不清楚。
柏意卿依舊雲淡風輕,臉上倏無笑意,他就這麼靜靜看着秦桑。
秦桑被他這麼看了會兒,心裡發毛:“我……哪兒說錯了?”
柏意卿終于動了,他掀開窗簾看向車外:“忽然想起今日還有别的事,隻能下次再邀姑娘同往了。”
秦桑:“……???”
柏意卿敲了敲馬車,對車夫吩咐道:“停車吧。”
秦桑:“……”
秦桑就這麼被人水靈靈地趕下了車,眼看着那輛清雅的車輛沒入人流中。
她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用扇子半遮面,氣得直磨後槽牙。
“這人脾氣怪,還是離遠些吧。”她深深感歎了一番,找個路人問了路。
重新往煙雲樓走時,她忽然停住腳步,反應過來:他方才,莫不是在色誘我?
色誘?
想起方才柏意卿拉着她從煙雲樓離開的急切,以及之後雲淡風輕将人趕下馬車的從容,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調虎離山!
于是加快腳步往煙雲樓趕去。
重新回到煙雲樓,秦保蘊在門口急切地等她,見她回來,說因為今日恐怕見不到煙雲樓老闆,曹安沐已經走了。
秦桑隻道無妨,便又踏進大門去,走了兩步倒回來,問秦保蘊:“你可在這酒樓看見過别的誰?你認識的人。”
秦保蘊想了想,道:“倒是有一個。”
“誰?”
“甯安王的親衛。”
甯安王,與柏意卿私底下有交?
秦桑回程路上拿扇子輕輕瞧着膝蓋思索,可甯安王是個名聲并不好聽的皇子,柏意卿若真是金礦的幕後主使,那麼最終他們的歸屬,其實是甯安王?
那位不顯山不露水,裝得瘋癫狂躁的甯安王?
可當今太子根正苗紅,名聲很好,全朝幾乎毫無異議的皇位候選人,元昭公主怎會允許自己的兒子扶持一個半點希望都沒有的皇子?
柏意卿也不是個頭腦發昏的,他不會這麼傻。
所以……甯安王那邊果然有野心。
看來,得盡快找機會,見一見那位陰晴不定的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