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直接倒上去嗎?”陸霖昭發問。
餘容打蛇随棍上,他一邊說着“讓陸道長給我處理傷口那多麻煩您”,“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謝謝陸道長”,“陸道長真是人美心善”,一遍把小瓷瓶放到陸霖昭手邊,又把手伸了過去。
陸霖昭看他一眼,餘容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把陸霖昭氣笑了。
陸霖昭取出清水和紗布又輕輕給餘容處理着傷口,餘容疼的一哆嗦,牙齒險些咬到了舌尖。
“上藥更疼,你還是少說話。”陸霖昭涼涼地說着,手上的動作輕緩了不少。
果不其然,餘容就不吱聲,也不再抖。
重新纏好紗布,看陸霖昭又沾濕了紗布,餘容以為陸霖昭是要給自己處理,于是往他身上看了幾眼,還沒動幾下就被陸霖昭鉗住了下巴。
餘容:“?”
陸霖昭垂眸看着餘容,他長睫掃動視線最後落在了側臉。
“臉上被抓傷了,傷口泛紫,可能會留疤。”
餘容這才反應過來,陸霖昭為什麼會特地說這是個不會留疤的傷藥。
“啊?哦,沒事,留疤就留疤,我不在意。”
“不會讓你留疤。”
陸霖昭承諾着,細細擦拭着臉上的傷口,倆人離得極近,近到能感受到陸霖昭的呼吸頻率。
這個姿勢讓餘容有些難受,剛轉動一下脖子就感覺到下巴上的手指用了些力氣,餘容抿着嘴,不動了。
“快了,别動。”
餘容沒再動索性閉上眼,任由陸霖昭處置,等到臉上傳來一陣冰冰涼涼,餘容再次睜開眼,猝不及防地對上了陸霖昭的視線。
陸霖昭松開了手,他移開眼去,道:“這倆盒藥你帶着,一日換三次,傷口不要沾水。”
“哦。”
餘容莫名有些尴尬,把藥瓶收到儲靈袋裡,玉華派的幾個小弟子圍在一旁,吳止幫千竹把曲蓬江扶了出來,白恩在和千竹說話,并沒有人注意到這邊。
餘容松了口氣,一轉頭看到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吳栗。
餘容:“……”
餘容決定轉移注意力,他突然發問:“陸道長,人都齊了可以開始審問了。”
餘容有意放大了聲音,所有人的目光被餘容吸引過來,又齊齊轉頭看向陸霖昭。
陸霖昭掃了餘容一眼,順着他的話開始審問王村長:“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從頭開始說出來。”
從醒來那一刻王村長就知道自己逃無可逃了,現在隻求能給一個痛快,交代得非常細緻。
沒有人出聲打斷他,隻是安靜地聽着,村長也慢慢地越說越多。
“檐落魔出現是倆年前的秋天,那日和往常一樣我早早的起床下地幹活,一出門就是大霧,起初沒人在意村子靠着山。”
“以前也有早上起濃霧,當時還是初秋大家夥兒都忙着下地幹活,根本沒當回事。”
“就那一天起霧就沒散過,過了有幾天吧,三天還是四天我記不得了,有人來找我說村裡有戶人家的娃丢了,霧太大就動員了村裡的人一起找,一直找找了倆天也沒找到娃,後面又有幾個崽子丢了。”
“大家夥兒都人心惶惶,說有妖怪,娃兒就是被妖怪抓走了,說霧是妖怪變得,才一直不散。”
“村子離臨河鎮近,我就喊了幾個漢子準備去臨河鎮找道長,在出發前我去找了村裡賣貨郎,十裡八鄉的他最熟,人脈也廣,等我去了賣貨郎家發現人不見了,鄰裡說他早幾日就出門了現在還沒回來。
“這事我也沒追問,孩子丢了是大事,一個大人怎麼着也不會走丢,我就帶着漢子出門了。”
“我在東河村活了四十多年了,就算是閉着眼睛我也能走到村口,可你知道嗎,那一天我走到了中午都沒走到村口。我和幾個漢子都吓出了一身汗,急急往回走,路上召集了村裡人一個一個人數過去,你們知道少了多少人嗎?”
村長嗓子幹啞,剛開始是屈于人下不得不招,現在慢慢得變成了陳述。
這些話在他心底藏了太久,漲成了氣球,現在被戳開小孔,塵封多年的往事一一倒出。
“十八個人,大人,小孩都有,就短短幾天都不見了,村子裡的人都問我:王村長怎麼辦?是不是真的有妖怪進了村啊?他們都去哪了?我們會死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道長,我不敢告訴他們村子已經出不去了,這霧把村子圍起來了,我想求救我也沒辦法啊?!”
“我隻能安撫,讓大家不要出門,都在家裡呆着那裡也不要去,每天我都會帶着倆個漢子在村裡點人頭,還是每天都在少人。”
“我每天都在數人數,看着村裡的人一天比一天少,才過去四天一共少了二十五個人!”
“大家都不敢出門,走倆步路都能聽到誰家孩子在哭,大人在罵,罵完了也跟着哭,我不敢停,也不敢問。”
“後來有一天中午霧突然散了,有人和我說村口站了個人,自稱是雲遊至此的道長,我不懂修仙修道這些,我隻知道道士能救我們。”
“他進了村說村子被霧妖占領了,是一個法力高強的妖怪,是他費勁法力才将将破開迷霧,霧妖現在已經受傷,他才趁此機會破開了結界才進村,要徹底驅逐霧妖還要我們一起對抗。”
“村裡人都高興壞了,有了盼頭,都很感謝道長,各家各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村裡人都把他當大恩人看。”
“大恩人。”
“呵呵,大恩人。”
“要是來的真的是個道長,我變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如若他真的是個道長,村子的三百多戶會一個人都沒活下來?!”
“騙子!”
“他才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