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瑜懂了他的意思——這人不是想怪水灑了,隻是想說:你怎麼能把一個挺暧昧的動作描述得這麼土。
吟瑜狡黠笑道:“你管我咯。”
——從雪嶺到獲鹿,從關外到關内,人間的北方差不多被他們走了個全。兜兜轉轉,他又用回了他們初遇時,那個不下三回的“你管我”的開頭。
不對……吟瑜在心底糾正:這裡的“初遇”是指他們今年的初遇,而不是指他們這輩子的初遇。
所以話又繞回來了——我當年怎麼也丢尾巴了?我當年丢的又是哪一條尾巴?
沒印象啊。
而且當年的自己與今年一樣,隻學了個三腳貓的化形就匆匆趕來了。
“四年前,你被程宗主盜走一尾,”賀振翎提及正事,“你快速學了化形,趕來人間,不知怎麼與我認識了。當年的我如同今年一樣,也答應了幫你找尾。”
與夢境裡的吟瑜相反,今夜的吟瑜對正事不再表現出抗拒:“但我化形不穩的老毛病拖了後腿,你那個夢應該正是咱倆沒結契之前。”
“可當年我們是怎麼想到結契這一方法的?”賀振翎設想了個情況,“我從熊升樹那裡學來的?”
“應該不能,”他又把自己給否了,“熊升樹不像你我,他不曾缺過記憶。”
吟瑜把熊升樹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該不會真是你天賦異禀悟出來的吧。”
賀振翎将水杯放回桌上:“我要是有這天賦就好了……”
若是真有這天賦,屆時再加上自身的努力,成仙或許也不是什麼遙不可及的事情。
“可咱倆都離這麼近了,”吟瑜比劃了下他們之間距離,“為何我還沒有感受到契約的效果?”
“會不會是因為太久沒聯系了?”賀振翎回想熊升樹後來給出的解釋。
“親嘴還不夠嗎,還要怎麼聯系?”吟瑜大白話道,“難道還要咱倆擱這睡一覺?”
“别鬧,”賀振翎淺笑,“你先拿固形符勉強續着人形,等年前到了禦靈門,再問問牧方海是怎麼回事吧。”
在知曉自己即是吟瑜的主人後,他心裡那份拜訪牧方海的躊躇早就煙消雲散了,去禦靈門過年也可以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
“嗯,那就先這樣,”吟瑜發現到了商定的時辰,“走吧,叫上他們幾個,咱們去山上再轉一圈。”
***
夜色如墨,群山沉寂。連綿的山巒仿佛沉睡的巨獸,連呼吸聲都消弭在濃稠的黑暗裡。偶爾一陣山風掠過,發出沙沙的輕響,反倒将這份寂靜襯得愈發深邃。
鹿飲溪自己給自己鼓勁:善玉山上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都闖過來了,這清朗的夜色有什麼好怕的?可鼓勁歸鼓勁,她還是不自覺攥緊了春岸的衣袖。
春岸見她害怕,便找了個她感興趣的話題:“你有沒有感覺,他們兩個的關系變得更親近了些?”
鹿飲溪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吟瑜正依着白日的路線,走在最前邊帶路,賀振翎走在他身側,與他落後半步。
她果真顧不上害怕了,專心盯起他們兩個:“有嗎?他們不是一直都這樣?”
春岸不好細說:“你再仔細瞧瞧。”
她總不能跟小姑娘講,自家大人白日還抱怨賀振翎别扭來着吧。她怕厲害哥殺狐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真的有!真的有!”鹿飲溪拽了拽春岸的衣袖,“你快看!”
春岸定睛一看,吟瑜不知何時錯後了半步,與賀振翎并肩行走。在後邊兩位姑娘家的見證下,一人一妖牽手了。
鹿飲溪:“哇哦——”
春岸:“……”
媽親呐,我隻是随口一說。這場景和我預想得不太一樣啊。
她晃了晃腦袋,心說:不是“不太一樣”,是“太不一樣”了。
“我要去告訴師哥!”鹿飲溪秉持着“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的原則,轉身就要去後面找熊升樹。
“不、不行!”春岸忙把她拉住,“他他他……你看,他正在後面專心練劍呢,我們還是不打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