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着清泉水。
謝長陵支着腿坐在一旁,喝一盞已經涼掉的茶水,目光時不時落在姮沅的身上。
姮沅自始至終都沒有改過口,她躺在别的男人身/下,卻依然堅信與她交/歡的是謝長明。
因為在她的認知裡,她隻可能和謝長明在一起,所以無論謝長陵撞她,打她的臀,咬她的茹,她也隻會一邊困惑謝長明怎麼會變得如此野蠻粗暴,一邊盡可能地打開自己,承受下來。
這種無私的奉獻精神都把謝長陵感動得反胃,作為回報,他決心給姮沅一個驚喜。
謝長陵喚來女使,将文房四寶備齊,他便就着幾盞燭火點起的光亮,慢條斯理地畫起姮沅來。
等姮沅醒來展在眼前的便是這樣一幅春宮圖,謝長陵自幼學畫,十幾年磨出來的功底繪就了惟妙惟肖的臉,讓姮沅一下子就認出了那坐在上頭的女人是自己。
昨日瘋狂的記憶被這幅畫逼得紛至沓來,如駭浪般震懾住了姮沅,她不敢置信,拿畫的手都在顫抖,下一刻她毫無預兆地直接把畫紙撕碎,可又覺得不足,于是到處尋找火折子,要将畫紙都燒個幹淨。
好像畫沒了,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會消失,昨日就将不存在。
她從來沒有對謝長明不忠,也沒有背叛他們的感情。
姮沅自欺欺人,忽然聽得隔壁房間傳來沙啞到要碎裂的暴怒聲:“滾!”
謝長明生病後說話就很艱難,何況又是這樣的高聲,姮沅慌得都沒來得及好好地整理自己,便急匆匆地趕了過去,桌椅被推倒,碗碟碎裂,參湯被潑了一地,謝長明的身體再也撐不住,軟綿綿倒在了地上。
姮沅怕那些碎瓷片弄傷他,頓時忘記了自己也沒有好好地穿好鞋襪,直接沖過去扶住了謝長明,尖銳的疼痛從腳底傳來時,姮沅也隻是皺了皺眉,為了不讓謝長明擔心,沒有哼出聲。
謝長明看到是她,也被吓了一跳,滿是愧疚,他想說是他不好,不該亂發脾氣,讓姮沅擔心了。
可他現在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深深地看了眼姮沅,就倒在床上,隻有胸膛因為難以呼吸而劇烈地起伏着,喉嚨裡發出陳舊蒼老的呼吸聲,像是快壞了的馬車,不用人踹,就馬上要散架了。
姮沅哭着替他順氣,謝長明看着她,緩緩地搖搖頭,艱難地豎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的心,慢慢地對姮沅露出一個笑。
他說,他永遠愛她。
姮沅看得潸然淚下。
等謝長明好容易恢複了平靜睡了,姮沅才想起地上還跪了個寶珠,她轉過頭,冷眼看着寶珠,想聽寶珠一個解釋,可寶珠非但沒有内疚,反而滿臉期盼地望着門外。
姮沅也望了過去,謝長陵不知什麼時候就一直站在那兒,她挂心謝長明,竟然沒有注意。
姮沅現在見不得謝長陵,一見到他就要想起那幅畫,想起錯亂的昨日,她詛咒謝長陵下地獄。
謝長陵也在看她,皺巴巴的裙裳,遮不住的痕迹,她若照了鏡子,是絕不敢就這樣出現在謝長明眼前。
可惜,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方才寶珠為了讨好他,已經将姮沅與他有染的消息告訴給謝長明了。
寶珠跪在地上,言之鑿鑿地說:“男人最看重女子的就是忠貞,若十一郎君知曉他尚未死,娘子已有了二心,必然會怒氣橫生,輕則怒斥娘子,重則便将她趕出去。”
這會是個真心錯付的故事。
謝長陵才被姮沅的固執侮辱,他少見得馴服不了一個人,便想看現實如何将姮沅擊潰,讓她變成一個可笑的醜角。
可是他等來的是什麼?
是謝長明對寶珠的怒斥。
是他明明看到了姮沅露在外面的痕迹與破綻,卻還要打着手勢告訴姮沅,他永遠愛她。
謝長陵看到謝長明無奈自責不舍的笑,看到姮沅俯在謝長明身上痛哭,也看到鮮血滴滴落在碎瓷上,凄美得若杜鵑啼血。
真是糟糕。
他們好像真的在互相愛着對方。
謝長陵感到惡心。
比被姮沅錯認,聲聲叫着謝長明時還要惡心。
他在那個時候就該掐死姮沅,這樣他就不必看到這麼惡心的場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