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郎君促狹地向謝長陵擠了擠眼睛。
他走了,謝長陵慢條斯理地拍了拍他碰過的肩頭,看到姮沅還在看他,便道:“放心,我不會帶你去那種宴遊的。”
姮沅不高興地說:“我知道我沒什麼資格參加大司馬的宴遊,但方才大司馬為何不解釋幾句,那位郎君肯定誤會了。”
謝長陵反問:“他哪裡誤會了?你不是我的親戚,不是來投靠我的,還是我們的關系?”
姮沅被堵了一下。
她和謝長陵之間确實不夠清白,所以連反駁的資格都沒有,隻能待價而沽地站在這兒,任着别人肆意地打量和揶揄。
姮沅不喜歡這種目光,可是對方顯然非富即貴,她不敢發脾氣,隻想藏起來,但放眼整個堆翠樓,掌櫃的早退了下去,謝長陵也事不關己地冷眼旁觀,任着她被侮辱。
這個時候姮沅就特别想念謝長明,如果是謝長明站在這兒,他一定會大大方方地承認她的身份,将她擋在身後,替她阻隔
一切的惡意。
姮沅不必去追究夜裡謝長陵的夫妻之言究竟又是在發哪門子瘋,因為她很清楚,夫妻不是這樣的,謝長陵根本不尊重她,而沒有尊重是做不了夫妻的。
“怎麼,給你買首飾了還不高興。”謝長陵過來,修長的食指中指并攏向上微屈,逗她的下巴。
多麼熟悉的動作,姮沅就常這樣逗村裡的大黃小黑,謝長陵沒覺得半分不妥,神色裡甚至有幾分寵溺地無奈,好像在看一個脾氣特别不好的孩子或者是……寵物。
姮沅猛地後退。
她再三告訴自己,長明還需要謝長陵的百年人參,要忍耐,切記,要忍耐。
姮沅偏過頭:“沒有。”
還是悶悶不樂的模樣。
謝長陵頭疼了起來,女郎當真是難哄,他都放下/身段這般哄人了,姮沅怎麼還在生氣。要是換成旁人,早就誠惶誠恐不已了。
但想到他的遊戲,謝長陵的耐心就比往常要多幾分了:“叫玉珠替你盤發,你挑幾樣喜歡的首飾戴上,其他的都送到結蘿院去。”
狐朋狗友說沒有美人會不喜歡金銀首飾,如果一套不夠,那就兩套。隻要給足了金銀首飾,無論先前對美人怎樣,她們最後還是會回到身邊,小意溫柔,接下來便隻等着享受魚水之歡就是了。
謝長陵沒有姬妾,狐朋狗友卻有一堆,他又懶得在這種破事上花心思浪費時間,直接采取了這個方式。
姮沅低着頭,看垂至腰間的長發,也知在外行走披頭散發的不好,便隻好應了謝長陵的要求,隻是一點:“不要玉珠。”
玉珠人不壞,也很為她着想,可就是這種體貼的好心才最傷人。
謝長陵無可無不可,随她去。
他就陪姮沅買了點首飾已經感到無聊了,決定自行回去,讓姮沅自個兒去逛,反正隻要銀票到位,美人們也不在乎陪伴。
謝長陵這般打定了主意,姮沅那邊已經重新梳好了頭發,都是她做主,簡單清爽的驚鹄髻,墜碧玺鑲寶石花簪,髻後拖下長而飄逸的雪青色發帶,恰與她今日淺褐寶花葡萄紋绮衣呼應。
她站在那兒,身姿窈窕綽約,失了喧賓奪主的滿頭熱鬧,此刻越發顯得姿豐容顔,體酥骨勻,嫩臉紅唇。
謝長陵的喉結滾了滾。
美人收下首飾後,紛紛破涕為笑,繼續小意溫柔,郎君隻需等待她主動獻上雲雨之歡便好。
謝長陵提步走了過去。
掌櫃的正舉了鏡子照給姮沅看,姮沅聽到腳步聲,回頭,吓了一跳。
她太知道謝長陵此刻目光的意思了。
青天白日下是萬萬不可的。
姮沅急道:“大司馬不是還要帶我去逛坊市,買衣裳嗎?”
謝長陵已經握住了她的手,滾燙,強勢,若他覆上的矯健身軀,壓在她之上的強健長腿,姮沅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偏過臉,恰将那一彎雪白的鵝頸露給謝長陵看,白粉如霜,鎖骨蜿蜒,輕攏绮衣下。
謝長陵緩了口氣:“還想買衣裳?”
姮沅忐忑不安道:“你說過的。”
她目光撇向掌櫃的與夥計,她們大約也見怪不怪這種場景了,當謝長陵走過來時都知情識趣地散開,各自忙碌着。
可這鋪裡此刻又有什麼好忙碌的?她們雖非禮勿視,但保不準各個都豎着耳朵聽,往後可當茶餘飯後的閑話。
而謝長陵行事作風又那般的旁若無人。
姮沅真的急了,哀婉道:“你真的說過的。”
一雙水潤的小鹿眼,哀哀切切,若缤紛落櫻,飄浮在清澈的溪水間。
謝長陵掌貼姮沅的臉頰,輕輕捧起她的臉頰,隻把這一次當作又一次的調/情:“親我一下,就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