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非澈額角青筋凸起,猛然将那大手甩開,雙眼泛着紅絲,盯着蕭諴一字一句道:“因我厭惡她與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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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晚熱退後,醒來已是第二日晚間。
秀珠端了白粥和一碟清炒筍竹伺候用下,黎晚才恢複些精神。
“宮裡或大理寺可有人來尋我?”
打傷皇子是大罪,若謝岐鐵了心揭發她,那她定會吃不了兜着走。
聽到秀禾說沒有,她才落下心來。
昨日發生的事對她沖擊太大,現下才有時間好好梳理一番。
總結一句話便是;這吃人般的京城裡,每個人都是披着人皮的惡獸。
而其中,最為可惡的便是那歹毒的謝岐。
謝岐表面答應同她一起策劃用假名冊扳倒四皇子,結果轉頭就将她賣了,害得她被四皇子欺辱,要不是她好運在假山洞内摸着一塊石頭,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謝岐,敵我不分,真是活該三年後被射成刺猬。
當然,除了謝岐,還有那道貌岸然的三皇子蕭諴。
她一直都搞錯了,原來江非晚的情郎竟然是三皇子,且還失身與他。
難怪謝岐厭惡她,三番五次陰陽怪氣侮辱她。
蕭諴!黎晚咬牙切齒,将自己的女人送給别人,世間怎有如此可惡的男人。
還說什麼迫不得已,讓一個女子待在另一個男人身邊兩年,這是正經人能說出的話嗎。
兩年!
不就是禹谷關之戰發生的時候,故而,蕭諴定然知道些什麼。
可是……黎晚緩緩蜷緊手指,必須探尋後路了。
她隻是一個鄉下村村婦,以前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于這些心眼如篩子般在朝堂沉浮的人精們面前,便是小醜雜耍,自取其辱。
當昨日在假山洞中,她被蕭梵禁锢在其身下,心中唯一想的就是牛田村中的家人。
她後悔待在京城,她做不了女英雄,也救不了晉林軍,她隻想回家,讓父兄不再參軍,一家團圓平淡。
她用那塊尖銳石頭狠擊蕭梵後,一瞬間,湧起撞石自盡的心思。
也許死了,就能回到牛田村。
可惜,她還沒能鼓起勇氣時,他們就來了。
謝岐惡她至極,縱容蕭梵欺她,說不定會以謀害皇子之罪将她處置掉。
她隻得裝柔弱裝無辜,裝對他深情不易,躲在他身後逃過一劫。
此刻緩過勁,她卻也慶幸當時沒有沖動自盡,萬一死後沒有回去,豈不一切白費。
現下江非晚和蕭諴的關系挑明,謝岐作為一個男人,又豈能容她在侯府好過。
思及此,黎晚頭皮一麻,忙向秀禾問道:“我昏睡期間,謝岐可有來過?”
秀禾搖頭,“昨日四皇子在府上受傷,而您也病倒了,賞花宴便匆匆結束,老夫人和楊姨娘給您傳了大夫,就去送賓客了。至于姑爺,奴婢……這兩日都未曾見過。”
“沒來就好。”最好把她當個透明人。
然黎晚還沒緩口氣,屋簾忽而被掀開,一道高大身影邁進來。
“大人。”秀禾俯身行禮。
謝岐擺手示意她退下。
二人一站一躺,偌大屋子徒然壓迫起來。
黎晚不由得把身子往床内縮了縮,警惕看着謝岐,“大人有何事?”
謝岐第一次進她房中,略顯好奇的四周打量一圈,而後掀袍坐到床邊,不緊不慢道,“四皇子殁了,過來告知你一聲,你且準備準備。”
什麼!
如晴天霹靂,劈的黎晚瞬間裂開。
死了,怎麼會死了,她就砸了幾下,明明被擡走時還有氣,怎麼突然死了。
蕭諴昨日說蕭梵是摔倒受傷,若隻是受傷,或能勉強遮掩過去,可現下他竟然死了,死了!
他是皇後唯一的兒子,是陛下最寵愛的皇子,朝廷定會将他的死徹查到底。
謀殺皇子,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黎晚刹那慌了神,她死了或許能回邊境,可江府的人該怎麼辦。
爹爹、鄒氏、江非澈,還有江家上百奴仆……
黎晚顫着唇想說話,卻久久發不出聲,她死死盯着謝岐,想從他臉上看出愚弄她的神情,然而卻隻看出了他的嘲諷。
他說準備準備,準備什麼,洗幹淨脖子等砍頭嗎?
不行,她不能成為江家的罪人。
黎晚猛然起身,掀開錦被欲下床去,卻被一隻有力手掌摁回。
“怎麼,着急去找蕭諴救你,可惜啊。”
謝岐幹燥的指腹在她臉側滑動,似在欣賞她的恐懼。
“可惜,四皇子身死,皇後經不住打擊病倒,陛下當朝痛哭,下令大理寺嚴查,這不,昨夜你的蕭諴便被請進了大理寺。”
連三皇子都被抓了,那她……黎晚驟然擡頭,“蕭梵是在侯府出事的,為何你沒被抓?”
謝岐眸光微暗,“怎麼,我沒事你很失望?”
黎晚被他寒眸鎮了下,聲線低下去,“我是說為何也沒抓我?”
謝岐扯唇笑了,“為夫剛不說了,讓你準備準備,大理寺少卿已在前院侯着了。”
黎晚臉色一瞬煞白。
果然,來抓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