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衍一驚,忙抽了幾張紙遞過去。
安橙厘卻沒接,笑了笑,“沒事,我直接換身衣服。”
說完就利落潇灑地脫下了毛衣,随手往旁邊一丢。
徐衍目光一頓,怔怔地看着他。
安橙厘的臉貌美不假,沒想到連身體也十分具有觀賞性。
這種觀賞性和那種傳統的健美身材不一樣,不像刀刻斧鑿的标準身材,而是既有健康流暢的肌肉線條又不乏絲綢般的柔美,簡直和他的臉一樣美得不辨雌雄。
徐衍喉頭一幹,在安橙厘換上睡衣後才回過神。
他突然有些局促,脫口而出,“你能趕緊把衣服穿上嗎?”
安橙厘詫異地看向他,十分聽話地飛快套上了居家睡衣。
睡衣滑落,白皙平坦的腹部霎時消失在眼前。
徐衍心裡一哽,低下頭喝湯,喝的時候還不忘說:“你在男人面前都這樣嗎?”
他怎麼總感覺這家夥明裡暗裡處處撩騷?
狐狸一樣舉手投足都在勾人。
安橙厘面上的疑惑更深,他坐下來,有些啼笑皆非,“那還能怎樣?”
徐衍看着他,目光落到他的嘴上。
湯的油光留在那張唇上,像了塗上唇彩。
鬼打牆一樣,手心上的那股子柔軟又來了。
徐衍忍不住閉眼,把手裡的紙丢過去,“擦擦。”
安橙厘歪頭,“我已經換過衣服了,不用擦。”
“不是讓你擦衣服!”
“那是什麼?”
安橙厘的話中迷惑已經要怼到徐衍臉上了。
他遏制住心裡的煩躁,覺得自己有些沒道理,瞥了安橙厘一眼,發現他正歪着頭看他,滿眼都是“又怎麼了”。
徐衍撇了撇嘴,“沒事。”
*
徐衍回到市中心的居所之後,連燈都來不及開就先去沖了個冷水澡。
五分鐘後,他帶着一身的冷氣來到書房。
作為徐家唯一能堪重任的後輩,徐衍這些年幾乎過着連軸轉的非人生活,貧瘠的閑餘時間也沒有什麼愛好,唯一還算喜歡的就是書法。
他披着浴袍站在桌前,取了支筆蘸蘸墨,深吸一口氣開始書寫。
書法還是他爺爺教他的,說他從小脾氣就大,容易發燥,應該修身養性,學會靜心。
一開始徐衍還不以為意,十分抗拒這種枯燥的東西,直到親爹身體開始不行,去南半球修養,他從此接手了他的工作,從一開始不知從何處下手到一個人撐起家族基業,他每天忙裡忙外,也就回到家寫書法的時候能讓他飛速旋轉的大腦和浮躁的内心靜下來。
就像他現在一樣。
他現在心很煩,很煩,很煩。
煩到他沖澡時看到浴缸都想踢上一腳洩洩氣。
他皺着眉,筆握在他手裡各種揮灑墨水、龍飛鳳舞,仿佛要把心裡的那股氣和身上的燥熱統統發洩出來。
為什麼?
徐衍想不通。
到底為什麼無論他怎麼樣都會這麼難受?
心裡攥着一把火一樣,恨不得把渾身上下每一塊地方都燎個遍。
也是奇怪得很,要是往常,他的情緒早就順着筆墨平滑掠過紙張二消失,可今天卻是越寫越燥,越寫越煩!
“啪——!”
毛筆打到桌案上,漆黑的墨汁噴濺成一片,搞髒了紙面,也落得他手上點點黑迹,滲進肌膚紋理千絲萬縷。
徐衍理也不理,不管這一片狼藉。
他瞪圓了眼,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紙頁,眼神冰冷而僵硬,冰錐一樣刺穿紙面。
快要把紙盯出個洞來。
——安橙厘。
寬大的紙張上寫滿了同樣的三個字。
筆力遒勁,密密麻麻,筆鋒如刀鋒一般一道又一道劃破執筆者的心,露出了層層包裹下最赤裸的内心。
徐衍盯着它,黑沉沉的眼神逐漸化開。
滿腔被禁锢的情緒仿佛終于找到了宣洩口,撕裂開銅牆鐵壁般傾瀉而下,一切的一切耀武揚威般充斥他的胸口,其中真相昭然若揭。
他緩緩擡頭,脫力般坐進椅子裡。
嘴裡無聲喚着三個字——
“安橙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