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到一半,有人進來,在沈清梧耳朵邊說了下什麼,沈清梧當即皺起了眉頭。
聽到沈清梧頗為不耐地歎了口氣,橙厘夾了口菜,“怎麼了?”
沈清梧沉默一瞬,沉聲道:“缫絲廠那邊出了點事。”
“問題大嗎?”
“還好,就是幾個人鬧矛盾,還失手打死了一個。”
橙厘皺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沈清梧站起身整理衣領準備出門,他回頭看着橙厘,柔聲道:“房間還是原先那個房間,我晚上可能會回來晚一些,你需要什麼同沈阙說。”
橙厘的房間就在沈清梧卧室旁邊,同沈家家主一樣坐擁窗外沈家大院最好的美景,沈阙是沈家管家,聽候沈清梧一切差遣。
“嗯,夜深路滑,小心一些。”橙厘颔首。
沈清梧笑笑,走過來牽了白橙厘的手,在他手指上落下一吻,眉目溫柔,“好。”
說完,他手臂一揮穿上外套,轉身走向深夜。
到了缫絲廠,沈清梧才發現事情比他想的要複雜。
本是三個人因為打賭分贓不均起的紛争,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牽扯到了旁的不礙事的人,六七個人因為一堆亂七八糟理不清楚的東西吵得面紅耳赤甚至大打出手,最後甚至還因為推倒機器當場砸死了一個人。
那個人的家屬直接帶着一大波人來廠裡鬧。
現在整個廠都是雞飛狗跳、雞犬不甯。
沈清梧對外的形象一向是溫文爾雅、人好說話,做人行事都與旁的家主不同,于是沈家的人也不好直接上去将鬧事的那群人給拖下去,隻能連夜請沈清梧過去解決。
沈清梧當即賠了一大筆錢,但那家人挺胡攪蠻纏,還是每天跑到廠裡鬧,拉着另外幾個摻和那天的事兒的人緊抓着不放,還妨礙人正常做工。
沈清梧因為這件事連着在廠裡忙了幾天,很少有能回家的時間。
因此這幾天,橙厘一個人在沈宅過得很是恣意自由。
鄭今來自從他搬進沈宅之後,也無法像之前那樣無法無天翻牆進來,再加上橙厘也不喜歡出門,他們幾乎一連一個星期沒碰上面。
直到沈家碼頭那邊的貨物又出了問題,造成的事端比廠裡的還要大。
沈清梧腳不沾地忙了十幾天,幾乎是分身乏術,但還是晝夜不停把碼頭的事情查了個底兒朝天。
“又是那個姓鄭的。”
沈宅裡,沈清梧難得一臉陰霾,平日裡總挂着笑的眼睛也是被疲倦覆蓋了個遍。
白橙厘坐在他旁邊的搖椅上,身上搭着一個薄毯,沒有說話。
陳懷月得知此事後連忙趕到沈宅,進門目光率先落到了橙厘身上。
他側頭看着沈清梧的方向,窗外的好陽光投到他身上,照得修長的脖頸和白皙的側臉清晰可見。
陳懷月愣了一瞬,完全沒想到白橙厘會在這裡。
他下意識走向橙厘的方向,等沈清梧聽到腳步聲擡頭看向他才想起來這次來的正事。
“沈大哥。”陳懷月猛回神,有些緊張,但看到沈清梧滿臉倦容後卻是怔住。
沈清梧無奈一下,“被吓着了吧,何時見過我這般狼狽。”
陳懷月連忙搖頭,“怎麼會呢,不狼狽,沈大哥你還是很帥。”
沈清梧嘴角的苦笑沒停下。
他一向知道陳懷月不會說話,自己雖然也不會跟小孩子計較,但聽到還是感覺不知道怎麼回應才好。
“是帥。”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兩人都看過去,橙厘嘴角還噙着笑意,平淡的眼眸仿佛都染上光彩。
“能負責、肯抗事的人,自然不是狼狽的。”
陳懷月微微一愣,看向橙厘的目光怎麼也挪不開。
沈清梧聞言心裡流過一陣暖意,春風般掃去了一身的疲憊。
方才他還有些無奈的惱意,現在卻覺得可以重裝上陣了。
“一個鄭今來而已。”他放下手中的茶盞,茶水倒映着他和善的笑容,“對我造成的麻煩也不過如此。”
“雖說處理起來是有些耗費時間,但卻并未傷我多少。”他看向陳懷月,“隻是據說繼昌兄那裡損失慘重,兇多吉少。”
陳家手裡的兵工廠本就被上面人虎視眈眈,如今終于找到個錯處,還不連夜把這一塊香饽饽攬走簡直不禮貌。
陳懷月聞言,身上的那股濃重的無力感又如潮水般襲上來,拖得他身體沉得舒不開身。
不說沈家,鄭今來對陳家的這一擊簡直直中要害。
陰狠得很。
“我不比大哥和沈大哥能抗事。”陳懷月聲如蚊蚋,顫抖着說,“也幫不上什麼忙。”
除了能做個傳消息的傳話筒,渾身上下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就算鄭今來哪天直接帶人攻進家裡了,他估計也隻能瑟縮在門後試圖不讓人進。
橙厘笑了下,“你兄長和清梧都是經曆過許多的家主,你初出茅廬還在上學,目前當然趕不上他們。”
陳懷月聞言緩緩擡頭,癡癡地望着橙厘的面容。
“等你也見過大風大浪後,自然也能獨當一面。”
離開沈家時,天色已經很晚了。沈清梧本想留陳懷月直接休息,陳懷月聽到白橙厘現在也住在沈宅後也是想的,但他念着兄長這幾天在家裡累到生病,還是選擇回去。
陳家和沈家離得不算遠,步行回去也就半個小時。
陳懷月一下午心潮澎湃又被現實壓得喘不過氣,就想一個人沿着河道走走,透透氣。
這邊人煙稀少,夜色又深,除了他的腳步聲就隻剩下河流的流水聲。
他漫步在河道旁,目光所看之處都是昏黃的夜燈和波光流水,心裡卻隻有白橙厘那張平靜溫和的面容。
“……唉”,想到白橙厘,陳懷月不由得歎了口氣。
正當他滿目惆怅時,眼前猛地一黑,忽有兩人擡手将他套倒在地,令人頭腦暈眩的鈍疼頓時席卷全身。
砸向冰冷堅硬的地面之時,陳懷月仿佛聽到有人在他身邊似笑非笑了一聲。
“誰讓你盯着他看的。”
下一秒,他的臉就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在滿口血腥氣湧上來後,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