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将行本想送送她,卻被她輕輕按住肩膀,等人走後,他又回味起沈聽荷方才的話。
九月廿七
沈将淮來信,已入司州地界。
十月初一
沈聽荷托人尋來了盆綠芍藥,這個季節,這個顔色,稀奇得都驚動了老夫人。
十月初二
沈将行得了幾本孤本,邀請謝玉安過府小聚。
謝玉安一聽這消息,高興得見牙不見眼,立馬屁颠屁颠來了。
沈将行早早在府門口等他,謝家的馬車剛到,還沒停穩,就見謝玉安從上面跳了下來,矯健得完全看不出,這是個常年生病之人。
“沈兄!”
他高興地朝沈将行揮手,沈将行也笑了笑,心裡隐隐生出幾分愧疚。
“沈兄,你能邀請我,我真是太開心了!我也帶了些有趣的,咱們一起品鑒品鑒。”
“先進去吧,茶水都溫好了。”
沈将行接過謝玉安手中的包裹,轉交給下人後,引着他入府。
一路上,謝玉安都在感歎沈府的裝潢,直稱其是上京小江南,沈将行未多言語,隻在前幾步帶路,兩人一前一後,沿着遊廊朝後院走去。
走過幾個轉角,遠處隐隐傳來少女的笑鬧聲,沈将行一下便聽出來那聲音屬于誰。
還沒等多走幾步,下一個拐角,抱了盆花,又忙着和身邊人說話的沈聽荷視線被擋了大半,全然沒看到兩道影子也在接近,直直便和沈謝二人撞了個正着。
“哎呀!”
她輕呼出聲,懷裡的花也險些從手中掉落,好在沈将行眼疾手快,替她扶了一把。
感受到有力氣穩穩接住自己,沈聽荷從開得正好的花簇後伸出頭。
“堂兄?玉安哥哥?”
她見了兩人,霎時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眸光流轉間,好似鎖住了盛夏最濃烈的陽光。
沈将行垂着眼,手從花盆邊緣移到盆底,不動聲色地為她分擔着重量。
“玉安哥哥今日可要把老太師教你的絕學,好好給堂兄傳授傳授。”
沈聽荷打趣着,謝玉安被她逗笑,點了點頭以示答應,轉眼,他便看到沈聽荷手中的花。
“這是…?”
說是花,顔色卻是淺淡的綠,若不是中間鵝黃的花蕊,還會讓人以為是長在一起的綠葉。
“是綠芍藥!”
沈聽荷清脆答道,聽她這麼說,原本托着花盆的沈将行立馬放了手,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重力牽引下,沈聽荷抱着花盆不住往下沉了沉,她疑惑望向沈将行,隻見他單手握成拳,擋在鼻前。
“這個季節,還有芍藥?還是綠色的?”
謝玉安驚奇不已,忍不住湊近瞧了瞧,沈聽荷的注意力被他出聲引了回來。
“我聽人說,有海船運了些奇花異草回來,便讓人去尋了來。”
“昨日剛到,我也覺得稀奇,看了一晚上呢!”
她興奮地轉動着花盆,全方位給謝玉安展示着,等芍藥的正面轉過來之時,沈将行也才看清。
“哎,沈兄,你快來看呀,真是稀罕。”
謝玉安忙招呼沈将行,沈聽荷也轉頭看向他,他隔了他們幾步遠,就站在那,也不動。
沈聽荷眼睛一轉,也不顧還在欣賞的謝玉安,抱着花便湊到沈将行邊上。
“堂兄,你也看看呀,可難得啦。”
她抱着花往他臉上湊,沈将行躲閃不及,等回神,幾支開得正盛的芍藥便杵在自己面前。
“你仔細看,每朵花的花瓣紋路,都不一樣。”
她又把花舉了舉,一副要将它們怼到沈将行眼前的架勢,有幾朵的花瓣,甚至都碰到了他的嘴唇。
“真的嗎?給我也看看!”
謝玉安聽了立馬挪過來。
沈将行别着臉躲避,沈聽荷就舉着花追着他的臉,謝玉安又追在花盆後面,一時間竟是誰也沒看清楚。
心裡盤算着差不多了,沈聽荷一下子把花收回來,緊緊抱在懷裡。
“兩位哥哥,我先走了,祖母還等着我把花帶過去呢。”
“哎…!”
沈聽荷說完,迅速行了個禮,轉頭便走,謝玉安在後面哎了幾聲,都沒喚回她。
等走到無人處,沈聽荷立馬把花放地上,揉着發酸的手臂,邊揉邊說:“重死我了…”
一整個下午,沈将行和謝玉安都坐在來鶴館的書房裡,兩人埋頭苦苦研究,但仍有許多都一知半解。
“哎…太深奧了,我讀了好幾遍都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謝玉安洩氣地靠在椅背上,隻覺自己頭昏眼花,沈将行撓了撓脖子,也是一臉愁容。
過了會兒,似想到什麼,他忽然說:“我可以找我兄長幫忙呀!”
謝玉安被他突然出聲吓了一跳。
“你兄長?”
沈将行點了點頭。
“他在臨水學宮求學,這幾日便要進京來探望我。”
說完,沈将行又忍不住撓了撓耳根。
聽他這麼一說,謝玉安眼中再次煥發光彩。
“臨水學宮好呀,那等沈大哥來,你可一定要叫我呀,咱們一起向他請教!”
“嗯。”
謝玉安一口一個沈大哥叫的親切,高興得一口氣喝了三四杯茶,渾身都神清氣爽了。
“等等!”
他突然大喊起來,沈将行被他吓得手抖了抖,茶水撒了一半。
“你脖子怎麼了?”
沈将行有些疑惑,脖子?他想看看,卻什麼也看不見。
“還有耳朵…還有臉!”
“怎麼全是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