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在這裡,就算是孤想要做什麼,你也違抗不得。”
景行的話溫和且平靜,沒有半點情緒。仿佛就是在說一個十分尋常的事實,沒有刻意的言重,也沒有半點的刻意的壓迫。
然而卻在這樣平平淡淡的語氣中,陡然生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讓人不得不對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印象深刻。
楚靈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行。
就算她曾經聽不少人說過景行是如何藐視一切,視衆生如草芥的,就算她也曾經聽說過九皇叔面若冠玉,若不是因為身子不濟,也該是多少閨中少女的春閨夢裡人的......
就算聽過再多的傳聞也抵不過眼前她自己看到來得真實。
景行負手而立,目光如有實質一般的落在自己的身上,他那雙洞若觀火的眸子仿佛還含着幾分戲谑的笑,就這樣看着她,分明沒有說過什麼,卻硬是感受到了景行身上若有似無的壓力。
耳垂一點點發燙,她竟然無可辯駁,無論真相到底是什麼樣子,她如今都是九王府事實上的女主人,也是景行身邊唯一有身份,且身份已經公之于衆的女人。
即便她似乎并不是那麼情願,即便景行也好像并不接納,但是一切都随着初七那天的禮成成了既定的事實。
這一點,楚靈就算是渾身上下都長滿了嘴,也沒有分毫可辨的餘地。
景行的目光灼灼,就這樣的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這樣的目光給了楚靈一瞬間的恍惚,仿佛他和她之間并沒有那樣不為人知的約定和協議,好像他們就這樣陰錯陽差的成了親,也該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對飲食男女......
“我不是......”楚靈的耳朵已經紅透了,“那個......那天不是已經說好的麼,我不會反悔的。”
一句話的功夫,楚靈已經快速壓下了心中那些沒來由的念頭,一點點穩住了心神,她擡起頭,目光定在景行的面上,唇角也緩緩漾出了一抹笑:“九皇叔放心,我雖然是女子,卻也一言九鼎,絕不會自不量力去想什麼。想必......”
楚靈臉上的笑意更甚:“想必九王也是如此,不會反悔吧?”
景行的目光一滞,隻挑了挑唇角未置可否,良久,男人的低沉的聲音才緩緩道來,仿佛帶着些沒來由的蠱惑。
“有些事情你也不必很明白。”
“什麼事?”
景行話音落下的瞬間,楚靈就追着詢問。她喜歡将所有的事情都了然于胸,即便她可能并不打算做什麼,但是憑着她的謹慎,她也需要知道所有的東西,以便能夠未雨綢缪。
景行卻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了,隻緩緩挪開了腳步,在房中八仙桌前的椅子上坐了,再開口時,已經是所言其他。
“你此番在宮中吃酒,一連醉了三天,沒覺得有何異常麼?”
景行的話響在楚靈的耳中,猶如驚雷一般劈出響聲。
尚還混亂的思緒瞬間變得豁然開朗,想起之前桑竹在她面前絮絮叨叨說出的那些話,她終于神思清明的抓住了這千頭萬緒的根源所在。
楚靈是在軍中走過的人,民間多少烈酒她都是喝過的,酒量莫說是和閨中女子相比,就算是一般的男人,也未必能有她的酒量。然而,宮宴上的幾杯酒竟然能讓她醉到這個地步,這其中的蹊跷之處,已經不言而喻。
既然問題不是出在自己的身上,那麼就必定是在酒裡......
一般像這樣的宮廷夜宴,席上的酒水都是選足夠醇香都是後勁卻小的酒,畢竟赴宴之人都是皇親貴眷,若是因為酒性過大失了體面,定然是有不妥之處的。
但是那天......楚靈仔細回憶着那天的酒,其香甜之味幾乎已經到了醉人的地步,饒是像楚靈這般定力的人,也對之幾乎沒有任何拒絕的能力。
況且,一杯飲下的後勁就能這麼大,這樣的酒,怎麼也不應該是出現在宴席上的。
楚靈越思索越覺得可疑,那天自己喝的酒,一定大有問題!
但是,好像又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楚靈蹙眉喃喃自語:“酒有問題,但為什麼隻有我一個人醉到不省人事?”
想到這裡,楚靈下意識擡頭詢問:“難道還有人跟我一樣?”
景行的手指摩挲着身前紅木暗紋的桌面,緩緩搖了搖頭,并未說話。
那麼......楚靈若有所思,那麼就是隻有自己的酒才出了問題!是誰給自己下了藥,還是自己的酒本來就有問題?
但是,楚靈如今還清晰的記得,那天自己和景行坐在一席,喝的酒也是同出一壺的,既然如此,為何隻有自己有事呢?
為什麼他景行,就什麼事都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