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聞言冷冷一笑,“号脈看診?隻怕是有人叫他們來府中探虛實的吧?”
桑竹點了點頭道,“是,小姐睿智,昨夜守門的侍衛今兒一早就來回話,說兩個太醫身邊跟着的徒弟昨夜在院裡東看西看,還拉着前去送飯的女使問東問西,除了些旁的無關緊要之事,還問起說九王為何不在松雪齋中安置。”
“呵!”楚靈直接冷笑出聲,一雙妙目中亦透着凜冽的寒光,“我卻不知咱們當今聖上真是知人善用呢,朝中的人一個個都是妙人兒,除了這看病開藥的本分之外,還有這左右逢源的本事,當真是稀罕......”
一語未盡,楚靈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昨夜衣食茶飯不曾缺過吧?”
“不曾,”桑竹回道,“依照小姐的吩咐,有女使候在院外,随時聽候差遣,一應飲食起居之事都按需滿足,茶飯也都是吩咐廚房單獨燒的,雞鴨魚肉一應俱全,絕無纰漏。”
“嗯,”楚靈滿意的點了點頭,拂了拂寬大的衣袖道,“那麼我就去看看這兩個太醫到底在鬧些什麼。”
“小姐!”桑竹忽然拉住楚靈的手,憂心忡忡道,“小姐前日回府之後就一直熬着,不曾好好休息,看您眼底一片烏青,想是昨夜又一夜未睡,這樣熬下去,便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桑竹說得卻也沒有錯,景行此次傷勢不輕,傷口之處多有反複,又兼之多年來景行的身子本就羸弱,如此更是病情反複,未見多少好轉。
但是景行受傷之事本就敏感,不能讓他人知道,若是想要封鎖消息,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今府中的人還未完全清肅幹淨,這樣的敏感之事,自然更要慎之又慎。
所以自楚靈和景行回府以來,便直接将景行安置在了楚靈的褚玉苑中,除了褚玉苑本身伺候的女使之外,也不許其他人踏入院中一步。
如此一來,瑞然已經在最大程度上将景行受傷的消息封鎖了,但同時能給景行換藥診治的人,也就隻剩了楚靈一個人。
坦白說,景行此次受傷嚴重,楚靈即便再與人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但是連日來的同一屋檐下相處,也多少是有些情份在的。更何況,如今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楚靈還是非常明白的。
是以,也就這眼前兩三天的功夫,楚靈憂心着景行的傷勢,自然也寝食難安,幾天熬下來,楚靈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安慰似的拍了拍桑竹的手背,楚靈道,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府中之人的底細尚還沒有完全摸清楚,九王如今又病着,宮裡的人也虎視眈眈的盯着咱們,若是這個時候稍有懈怠被人鑽了空子,到時候便是悔之晚矣。”
桑竹跟在楚靈身邊多年,自然也明白這其中的厲害關系,隻是她不免還是擔心楚靈的身子熬不住,遂又道,
“小姐的意思我都明白,隻是擔心小姐這樣日夜熬下去,會垮了身子,若是小姐也病倒了,九王府便真的沒有主心骨了。”
楚靈又怎能不清楚桑竹的擔憂,隻是如今的确沒有更好的法子,松雪齋的事也是耽擱不起的,于是攜着人一面走一面道,
“你放心吧,當年在擺夷出征時,幾天幾夜不睡也是尋常事,邊關條件艱苦哪裡能和王府相比,那樣的日子咱們不是也熬過來了,眼下的情況,還不足為慮。”
提起昔日往事,桑竹不免無奈歎了一口氣道,“原以為小姐拼着性命換回來的軍功,能保在京中安然無恙過幾天順心的日子,卻不料如今卻......”
楚靈聞言不語,隻是眸光亦逐漸一寸寸複雜幽深起來,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隻怕來日還有更大的風波在等着她呢......
于是,一路想着心事,渾然忘記了時間,待楚靈回過神來的時候,已是徑直來到了松雪齋院門外,隔着一道牆壁,兩個太醫的聲音清晰傳來。
“本官是奉當今聖上之命,給九皇叔問診看病,如今你九王府的侍衛卻屢次推脫,将我等關押在院中不許出入,豈非是藐視君上旨意,有意為之嗎!”
這個聲音剛落,還不等守門的侍衛回話,另一個太醫的聲音便幽幽響起:
“本官和張太醫既然是領了聖上的恩旨前來,代表的就是天子,九皇叔卧病在床不能主事,但府中總還有當家主母九王妃在,我等雖然隻是醫官,但究竟也是有品級的,如今更是奉旨前來,那麼也該是王妃娘娘接見,怎能由你們這些無品無級的侍衛拘在此處?”
“這等荒唐之事若傳進聖上耳中,隻怕就算是你們,也要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