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28日
【今天在幹嘛?】
2024年7月28日
【在博爾蓋塞花園裡抱着月桂樹?】
【你也想變成月桂樹?】
葉星最終還是從蘇熠的懷裡跳了出來。
她很清楚,病竈就是對親密關系的向往——家人、戀人……她執着于建立親密關系,渴求家庭的溫暖。可越是依戀,就越是失望。到最後,那些曾經帶來片刻安慰的溫柔,會變成一把把紮進心口的刀。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感,漸漸與“親密”劃上等号,成了一種條件反射般的恐懼。
蘇熠沒有勉強她。哪怕葉星胡亂地推搡着,他依舊抱緊她,不肯放手。
“葉星……”蘇熠低聲喚她。他任由她在懷裡掙紮,沒有松手。
“我在山裡長大,小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星星。沒人理我的時候,我就對着星星說話。”像是夜晚的風,他平靜地訴說着過去,“後來舅舅把我帶到城裡上學,再也看不到星星了。也沒什麼朋友。”
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脊背:“别推開我了,我很需要你。”
葉星的動作慢了下來,情緒像是被一瞬間按下了暫停鍵。從悲憤到自責,隻用了幾秒鐘。
顧謹總說她“隻在乎自己的感受,從不關心别人”。她習慣在一段關系裡不斷反思自己,壓抑表達,拼命克制情緒,可内心深處卻又渴望被關注、被理解。她知道自己需求旺盛,甚至有些貪婪。可她從未真正去思考過,蘇熠為什麼會這麼執着,為什麼偏偏是她?
是她又一次沉溺在自己的情緒裡,忽略了對方的感受嗎?一瞬間,那種深埋心底的自我懷疑再次湧上來,像潮水一樣将她淹沒。
明明是她忍不住吻了他,卻又自顧自地劃清界限,想要将他推遠。
她心裡泛起了一絲愧疚,可幾乎是同時,另一個聲音也在她腦海裡響起——
不要再反思,一切以自己的感受為主。
可那些熟悉的斥責聲,依舊回蕩在她耳邊——
“我也很累的,我也需要關心……”
“你根本沒有心,你隻愛你自己……”
“你以為隻有你有病嗎?我都快被你搞抑郁了……”
她忽然覺得窒息,擡手捂住耳朵。
蘇熠看着她的神情,沒再逼她,隻是默默撿起了被她甩到一旁的藥膏。
“别亂動了。”他蹲下身,單膝跪地,輕輕捉住她的腳踝,将藥膏塗在她泛紅的膝蓋上,動作格外輕柔,生怕弄疼她。“先跟我說說,半月闆是怎麼受傷的?”
“被我前夫拉着高強度徒步弄傷的。”
蘇熠手上的動作僵硬了片刻。他低着頭,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指腹依舊輕柔地按壓着她的膝蓋,語氣卻平靜得過分:“你為什麼要跟他結婚呢?”
“他以前不這樣。”
“以前哪樣?”
葉星低頭笑了笑,帶着些自嘲:“在我變得這麼嚴重之前,不是這樣的。可能,是我把他變成那樣吧。”
蘇熠的手指停在她膝蓋上,仿佛在斟酌着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跟我說說,他都做了些什麼?”他知道葉星的病情不輕,可他從沒想過,原來那段婚姻對她的傷害如此深重。
葉星垂下眼簾,輕輕吐出一口氣:“他希望我多運動、多社交,帶我跟他的同事一起去徒步,也算是用心了。他說得也對,總不能大家都照顧我的節奏,都等我。我硬撐着跟上,結果就是這樣。不合适的人勉強湊在一起,總會有一方遍體鱗傷的。我想,我還是一個人比較好。”
“他說得不對。”蘇熠的手指輕輕一顫,聲音卻是斬釘截鐵的。葉星甚至能感覺到他微微發抖。
“他不應該帶你去跟同事一起徒步。他應該帶你去湖區邊的酒店度假,每天曬曬太陽,喝杯咖啡,陪你寫寫小說……”
他頓了頓,聲音幾不可聞地顫抖:“我會的。”他低着頭,眼神晦暗,看不清神色。
兩年前,葉星剛結婚那會兒,她想辭去工作專職寫小說,家裡人都不太同意,隻有顧謹支持她。
他們婚後不久,顧謹就被派往南極科考站,參與科研設備智能化改造項目。他是一名AI工程師,主要工作就是将設備和系統進行AI化升級改造。
葉星便請了探親假,獨自飛往阿根廷烏斯懷亞,約好了等顧謹項目結束,一起在巴塔哥尼亞地區旅行。
兩人婚後就異國數十個月,終于再次見面,葉星本以為可以好好享受難得的假期,沒想到,那次旅行成了這段婚姻的終點。
“其實,我更喜歡安安靜靜地待在湖區,曬太陽,喝咖啡,看書,寫東西。”葉星那時候小心翼翼地說。可顧謹已經安排了滿滿當當的行程,同行的還有他幾個同事。她覺得本該輕松的假期,被搞得像完成任務一樣,到處打卡。
“來都來了,不打卡景點多浪費。”顧謹一貫如此。
那時的葉星,還沒學會拒絕,也沒有勇氣堅持自己的想法。她以為這就是婚姻,需要妥協,于是總是用自己的内耗去換取表面的和平。
可現在,她心裡忽然生出一種陌生的刺痛,像是被什麼柔軟又尖銳的東西輕輕戳了一下。原來被溫柔對待,是如此陌生而不真實。她忽然有些委屈,原來自己當初的要求并不過分,她沒有錯。
“你會的?”葉星輕聲重複了一遍,眼神卻有些空洞。
“嗯。”他沒有擡頭,隻是用指腹小心地擦去她膝蓋上的藥膏。
“再跟我說說,他都做了些什麼吧。”
“真想聽?”
“……不想。”
“那你還問?”
“前人已經證明的錯誤,我就不用再犯了。”蘇熠語氣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