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眼下大部分人都去正殿内當值，偏殿這頭明顯空蕩蕩的，陶千照繞出偏殿，隻看到遠處有一列巡邏的禁衛軍。

陶千照順着甬路角落走，正要拐彎時，竟聽到了隐約傳來的人聲。

她隻好停下步子藏住身形。

不甚清晰的話音入耳。

“幹脆一點......燒了......不會虧待于你。”

“郊外貧民村……你的祖母......”

片刻後人聲消散，又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消失。

陶千照蹲在角落，腿都有些蜷得發麻，聽上去，人應當是離開了，不過她為求保險，還是起身，打算從另一側繞過去。

剛走兩步，死寂空曠的甬路後面，倏爾有一道沙啞又年邁的女聲響起。

“陶姑娘？您怎麼在此處？”

陶千照轉身去看聲音來處，一位年老的嬷嬷提着燈籠，身後跟着一串小太監，兩人兩人的擡着許多木箱子。

陶千照借月色和宮燈去看。

這位嬷嬷是葉皇後的親信汝安，年老古闆，在宮裡積攢了一定的威望。

重要的是，她一直對葉皇後格外縱容原身的态度有所不滿。

陶千照步子僵硬下來，讪讪一笑：“我覺得廂房裡頭太悶了，便想出來散一散。”

汝安嬷嬷嚴肅起神色：“真是胡鬧，今夜是娘娘的生辰宴，姑娘逾矩去偏殿歇息也就罷了，如今怎可還在宮内四處閑逛？”

陶千照迅速認錯：“我的問題，我馬上回去。”

她轉身就走，絕不和對方再争執一句。

她走後，汝安嬷嬷随口吩咐：“來個人，将姑娘好生送回偏殿。”

皇宮内廊道布置複雜，甬路交錯。

宮牆高聳，眼下陶千照的面前，是一條分了三岔的甬路。

但身後似有若無的腳步聲像鬼魅一般，陶千照顧不上仔細辨認方向，胡亂選了一條甬路就急步走去。

她得先甩了後頭這個尾巴。

她順着甬路走到盡頭，又拐進一條宮道，待走了幾步，便迅速回身鑽進左手側的一道大門。

陶千照貓腰藏在門後，探頭去看，看見那個小太監在宮門處轉圈徘徊，最後竟轉身順着原路離開了。

她心下有疑，但好歹是擺脫了尾巴，陶千照心滿意足地松了一口氣。

她轉身，打算再想辦法繞回去找宣華殿的南側廂房。

如今天色已沉墨，暮色四合，秋夜冷風卷出簌簌聲響。

陶千照皺了皺眉。

不知是否錯覺，鼻尖似乎萦繞着淡淡的鐵鏽味。

下一瞬。

風聲劃破夜色，身後恍然有一道人形貼近，一柄鋒利劍刃橫架在她的頸側。

鐵鏽味更重了。

隻不過現在聞上去，不像鐵鏽味，更像是濃重的血腥味。

冷風徐徐吹過。

隐隐約約，有淡淡的檀木香浮動在鼻尖，破開那陣濃重的血腥味。

一道嗓音清啞，帶着懷疑與威脅。

是男子的聲線。

“姑娘是……陶尚書家的千金？”

他似乎是輕笑了一聲。

“陶姑娘怎麼在此處？”

陶千照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吓得不輕，最主要的，是此刻橫架在她頸側的那柄劍刃。

鋒利，尖銳。

系統又出現。

“小說《迷京》反派裘止。”

“宿主任務二的攻略對象已出現，宿主認真攻略哦。”

陶千照：“……”

見她沒動作，系統着急催促。

“加油宿主，快上，抓着他的胳膊告訴他你愛他，然後開始對他瘋狂追求吧！”

陶千照：“？”

她第一次正視這個系統的靠譜程度。

陶千照語氣僵硬：“你認真的嗎，這樣做的後果應該是被大反派當作失心瘋，然後被他一刀砍死吧！”

系統認真思考兩秒。

鄭重道：“會嗎？”

陶千照再次無語凝噎。

她腦中瘋狂吐槽，看上去卻是一言不發，怔在原地毫無動作。

像是被吓傻了。

然而楞住的人不止她一個。

月色下，裘止素來冷淡無波的面色竟也染上幾分錯愕。

冷厲的鳳眼似有怔松，黑漆漆的眸中，似深湖漾出波紋。

反派，裘止。

任務，攻略。

告訴他，她愛他？

裘止以為，自己興許是幻聽了。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他又聽到少女幽怨的問話，和那道莫名的聲線。

“先不說你所謂的瘋狂追求。”

“剛出場就拿刀架我脖子上，這麼變态的人，你讓我攻略他？”

系統笑：“攻略反派，拯救世界，多麼偉大，多麼勵志，宿主難道不想做救世主嗎？”

陶千照：“你這個是叫捧殺吧……”

系統不說話了。

四下無聲。

陶千照忍辱負重地咽下這口氣。

她小心翼翼地避開頸側的那柄劍刃，轉身過去，友好地朝裘止微笑。

“是我，陶千照。”

裘止居高臨下地打量這位傳聞中，嚣張跋扈，癡戀方家郎君的尚書千金。

黛眉星目，菱唇若丹寇。

烏黑長發用一支雕花玉簪高绾，琉璃蝶钗入髻中翩然欲飛。

毋庸置疑，這是一張極漂亮的面孔。

隻是眼尾上揚的弧度尖銳，略帶幾分狠戾，下颌收尖，薄薄的唇瓣抿起來，瞧上去，頗為刻薄。

可她此刻，卻是笑着的。

裘止不語。

他又憑空聽到少女的聲線。

“大反派怎麼不說話，有點像木頭臉。”

陶千照再點評一句。

“不太妙啊，他這樣的面相容易克妻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