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當真是要命,黎攸用盡全身力氣,和想要挪動的雙腳費力抗争,可最終還是無濟于事。
她的腿腳自發而動,帶着她入了罔象洞中。
行了幾步,忽聽得水聲潺潺,她狐疑望去,隻見面前矗着一冰冷石壁,石壁極高,将前路遮擋地嚴嚴實實。
“瑩缟羽”和仝淺栗去了哪裡?這石壁落于此處,叫她怎麼走?
黎攸的雙腿不受控制地彎曲,甫一蹲下,潮濕之氣和水聲更為明顯。
她垂眸,這裡竟有一潭清亮泉水,水流自阻路的石壁下方而過,充盈在潭中。
忽然,一個木質尖角自石壁下方的縫隙而出,黎攸定睛一看,那是一艘小船。
不受控制的,黎攸縱身一躍,落在了小船之上,而後她手腳伸展,自發躺在了小船中。
船身悠悠而動,自石壁下的縫隙緩行而出,不出片刻,黎攸便被送至了石壁的另一邊。
内洞壁上燃着點點燭火,洞頂的鐘乳石模樣怪異,船行靠岸,黎攸躍下。
此間場地頗為寬闊,正對着潭水的方向燭火明亮,那裡竟又是一個洞,不過卻要比方才的罔象洞要矮上許多。
這時,原本走在她身前的雙髻精靈耳小石雕忽然向遠處跑去,離開了黎攸的視線。
她立于原地,試探性地轉了轉自己的腕骨,跺了跺腳。
她的身體好像回歸她的掌控了,終于!
黎攸百般興奮,不由在原地甩手跺腳,感受着這歸之不易的靈活之感。
*
黎攸在女性堆裡也算是矮小的,她行在洞中,發頂正正好擦着矮洞洞頂。
她默默地想:這是她首次覺着自己矮是件幸事,若是個稍高些的人,不管是“瑩缟羽”、仝淺栗,亦或是荼月白,在這洞中行走都必然要屈膝半蹲的罷。
想到荼月白,黎攸心中泛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怎麼就這般消失了,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想着,黎攸垂眸看向自己攤開的雙手:隻恨自己連一絲靈力都沒有,如若不然,她還可以用噬心花将他喚來。
對了,她好像也說過,除了自己有性命之攸,不然她不會對他使用那噬心花來着。
說到噬心花她又是一陣怅然,眼看着那魔已然顯影,攻略那惡妖少年的任務卻是沒有半分進展,這要如何向掌門師尊落黛紫交代呢?
紫紗少女搖了搖頭,雙髻上的月白發帶随着擺動:還是不想那麼多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尋得師兄仝淺栗。最好的情況呢,是還可以在此尋得師姐竊藍和一衆旭晟山同門,其他的事情日後再說。
黎攸想罷,眼前忽見一抹黃色光亮,是從矮洞的另一端傳來的。
那光實在刺目,以至于她沒有覺察到自己右耳耳尖泛起的一抹銀白。
黎攸不由加快了腳步,向着有光的方向飛速行去。
而當她鑽出矮洞在空地上站定時,頓時驚呆在了原地。
此處高數丈有餘,本是塊極為寬廣開闊的空地,現而卻矗立着一幢三層方正小樓,小樓内部以一塊塊的石壁隔開,隔成了一間間極小的屋房。
而小樓外側的四面又似被誰從上至下地切了一刀,形成了一種開放式的格局,即使是樓外的人也能将每間屋房裡的景象看得清楚。
更令黎攸咂舌的,是每間屋房中竟都有人,他們具都圍着一張圓形石桌而坐,雙眸失焦,動作僵硬,口中還在不停地默念着什麼。而她,一眼就從此處看到了他們第一天入楓漁鎮招待他們的茶肆小二、數個白袍旭晟山同門,還有售賣罔象酥和白餅的攤販們……
這裡的人,竟都是楓漁鎮的百姓!
她圍着小樓轉了幾轉,不斷搜尋着那抹月白發帶,藍紋白衣,黃紋雪裙……
可最終卻是一無所獲,荼月白,竊藍師姐,缃娥,“瑩缟羽”,還有仝淺栗,他們竟都不在。
然而,這期間,衆人說話的嗡嗡之聲卻不斷傳入黎攸的耳朵,她仰頭看向被控制的人群一陣心焦。
她隻恨自己沒有半分靈力。
忽然,一個微涼的物什觸上了她的脖頸,她轉頭一看,心涼了半截。
隻見那個同她一模一樣的小小石雕竟又攀上了她的肩頭,它歪了頭,沖黎攸甜笑着,笑出了半邊梨渦……
她真是服了,她從未想過這控制自己的小石雕還能去而複返的啊!
手腳再次動了起來,黎攸僵硬地向小樓走去。
順着樓外的旋轉石梯而上,她來到了三樓的某處屋房。
一女一男一孩童具都低垂着頭,圍着圓形石桌而坐,待到黎攸也在空石凳前落了坐,三人才僵硬擡起頭來。
女子生着張慈祥面,臉部線條柔軟,男人則眉尖鋒利,不苟言笑,是典型的嚴父相。坐于一旁的小小幼女一張鵝蛋臉,杏眼櫻唇,左眼之下是一顆醒目淚痣,生地十分嬌俏可愛。
女孩和一男一女均有相似之處,黎攸猜測她是二人的女兒。
不過,讓黎攸最為在意的是,三人具都穿着破舊的墨色衣裳,而他們的瞳仁具都是紅色的!
此時,三個赤目人一直木偶般死死地盯着黎攸,不言不語,這叫她一陣頭皮發麻。
可現在身體控制權根本不在黎攸這,即使她想垂頭減少與他們的視線相觸,可最終都是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