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當那劍尖馬上要刺穿仝淺栗的眸子時,一張碩大的藤網自他懷中飛出。
鋒利的劍尖在藤網上劃過,但卻并未對其造成任何傷害。
相反的,仝淺栗揚手一攏,而後那長劍便以劈風之勢朝反方向而去,最後噔的一聲,牢牢嵌在了“貳”号小鴉青的頭顱之中。
須臾,“貳”号才擡起小手,将“壹”号變成的劍從他的腦門上拔了下來。
之前都是聽旁的人,或是仝淺栗自己說,他是如何如何的厲害,現在的黎攸卻是終于見識到了。
即使鹿鴉青沒有使出全力,但仝淺栗在沒有任何法力的情況下有如此身手,能夠接住魔的招式,也算是凡人中的天花闆了。
而那藤鞭和藤網也定是仝淺栗先前自行煉化的,即使現在的他并不能為之灌以靈力,讓其釋放真正的實力,但他揮擺的這倆下,也可看出它們真的不凡。
草木之術仝淺栗,世間一切草木皆可被他所控,攻擊,防禦,樣樣通,樣樣精。旭晟山最有望飛升成仙,天賦卓絕,百年一遇的修真天才。
果真如此啊!
仝淺栗将兩件法器狠狠攥入手心,恨聲道:“你定是知曉我命途順遂,運勢極佳,有飛仙之兆,這才與我換了身的!”
黎攸又想起仝淺栗曾對他們說過的話。
“小的時候,父親曾為我蔔過一卦,算命先生說我大耳招風也招運,頗具仙緣,如入修真門,此生必定羽化飛升。在那之後不久,我便遇到了師父。而跟師父入山門之後,我的修煉之路也當真如他所言,暢然無阻,通達順遂。”
鹿鴉青挑眉,道:“是麼?我現在用的,是你的氣運啊?”
仝淺栗氣紅了招風耳,吐沫星子橫飛,道:“你他媽還用說,這不是明擺着的麼!”
鹿鴉青托腮,慢悠悠地道:“那比起化魔,我不是更應該登仙?”
突然,鹿鴉青一個擡臂,兩隻“小鴉青”霎時間以手捂眼,末了,隻聽“咚哐”幾聲響,什麼東西墜了地……
黎攸定睛一看,鹿鴉青的腰部以下,兩隻臂,半邊肚子,甚至左耳連着的半邊臉皮,具都躺在了地上。
落在地上的這些他的肢體器官,竟都是石頭做的,留在椅子上的,似人彘般的鹿鴉青,奇醜奇怪無比的“半個鹿鴉青”,這才是他,是真實,真正的他!
黎攸不由瞳孔驟縮,她終于明白,為何他什麼事都要操縱着石雕去做,而且這半天都沒有走下那椅子半步了。
一直憤怒叫嚣的仝淺栗也似被這場景鎮住了,嘴巴半張呆愣在了原地,終是沒有吐出半句言語。
“半個鹿鴉青”極為平常搖了搖自己的雞窩頭,手支下巴淡道:“想必方才你們也看到那石樹之景了罷。”
石樹正吊,眼蟲食人,蝕骨之痛。
人彘鹿鴉青一個挑眉,兩隻小鴉青連扯帶拽地将仝淺栗拉到了他面前。
鹿鴉青以腰腹在石椅之上蹭着“走”了兩下,而後悠悠将他那張缺了左耳和半邊面皮的臉湊近仝淺栗,嗤嗤笑了一聲,道:“原來——這都是你給予我的黴運啊!”
仝淺栗狠狠咬牙,聲音照怒,卻是不敢直面于他:“放你媽的屁!”
“壹号”擡手,将仝淺栗的頭掰正,強迫他看向鹿鴉青的臉。
末了,鹿鴉青又道:“怎麼辦呢?這确實是我同你換身後的遭遇呢。這難道不是你口中的‘你的氣運’麼?”
黎攸愣愣看着眼前這幕,然而就在一轉頭看到荼月白時,頓時滿臉黑線。
他直接坐在了一處角落中,面露玩味笑意,托腮看着黎攸,不知看了多久。
而對面鹿鴉青和仝淺栗的連連爆出的驚雷好似都不能将他的藍眸吸引去半分。
見黎攸投來目光,惡妖少年拍了拍他身邊的石地,笑道:“過來坐?”
他揚唇間,尖尖虎牙又露,俏皮又狡黠。
雖然這二人發生的事與他無關,但見到如此之多的可怖場面,聽到如此之多炸裂信息,他依舊如此這般鎮定自如,未免也太……
黎攸卻是不動,眼睛依舊盯着仝淺栗和鹿鴉青那處。
這是仝淺栗和鹿鴉青二人的恩怨,旁的人不好插手,但鹿鴉青畢竟是世人皆懼的魔,仝淺栗即使有兩下子,但終歸隻是凡人一個,這……
荼月白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道:“放心罷,他不會殺他的。”
至少在鹿鴉青玩夠之前,他是不會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