缃娥一驚,又怕被撓,最後冷哼了一聲,作了罷。
竊藍對于這個加入他們的小生物并無過多的表示,隻是在垂眸看向它時露出了溫和的一笑。
易秋半仍是那副事不關己的淡然模樣,眸子始終都沒有向她們這邊望來。
半個時辰後,幾人終于站在了繪鸢城中。
竊藍将幾人帶到一處客棧門前,對缃娥和黎攸道:“家中常無人,待我先行打掃一番再請你們前去,今天你們就先在這客棧住一晚吧,好嗎?”
竊藍父母雙亡,她離家上旭晟山也二十年有餘了,雖然偶爾也會回去看看,但一般都隻是簡單的打掃,現而這麼多人要住進來,這打掃的時間必然得拉長些了。
黎攸點頭。
缃娥的眸子卻看向易秋半,道:“那他,師父您難不成也要讓他去住你……”
易秋半畢竟是男子,跟着她們幾個女子一起住到竊藍家真的不太妥當。
缃娥的“家”字還未出口,轉頭就看到那個原本走在她們身後的高大身影,連聲招呼也不打,直直略過她們向前繼續走了去。
竊藍長睫微斂,又側眸看了看身邊飄飄蕩蕩的鹿鴉青牌祈天燈,淡聲開口:“他在此處有住所,不必管他。”
*
竊藍帶着“祈天燈氣球”的鹿鴉青走了,隻留得帶着小白貓的黎攸和缃娥住在客棧。
正擡腳入客棧時,便聽遠處傳來一聲貓叫,本在黎攸懷中安睡的小白貓一驚,擡頭豎起了耳朵。片刻後,它竟是雙腿一蹬,自她懷中躍下,順着那貓叫聲徑直竄了去。
黎攸見它遠去背影,也沒追。
一者,能出現在妖鬼村,便知它不是一般的貓,安全方面自是不必擔憂。二來,它本就是隻無名野貓,并不屬于黎攸。她隻要在下次遇見她之時,給它些吃食便好,至于它的自由,她無權,也并不想去幹涉。
走了一整日,出了不少汗,黎攸在睡覺之前準備沐浴一番。
正當她要開門向小二要些熱水時,就聽到自己的房門被叩了三叩。
來者是缃娥。
被打斷了計劃的黎攸沒好氣道:“你做什麼?”
二八少女揚頭,像隻展示羽毛的孔雀道:“怎麼,沒事不能找你聊聊嘛,好歹我娘親也是你師尊好罷,你就是這般待我的嘛?”
黎攸:“好好好,你想說什麼?”
缃娥毫不客氣地坐到桌前,為自己斟了一杯茶,一臉神秘地道:“诶,你有沒有覺得師父和那易什麼東西的氣氛怪怪的。”
黎攸落座,拿起倒扣于桌的茶杯,也為自己倒滿了:“是易秋半師兄。按輩分,你應尊他一聲‘師叔’。”
缃娥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你就說是不是吧。”
作為掌門獨女,缃娥從未把什麼輩分放在眼裡。山門中,除了她最愛的娘親落黛紫,估計隻有竊藍能得到她一聲恭敬的“師父”了。
黎攸算是她師叔,這少女不也隻是诶來诶去地叫,要她叫一個外門弟子師叔,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黎攸仔細回想,發覺當真如此。
竊藍從來都是溫柔的。
山門之中,她以自己獨有的溫和對待每一個修士,無論親傳弟子,内門弟子,或是外門弟子。不管是孤冷傲然者,還是打架鬥毆的刺頭,衆人無一不被她的似水般的柔情感染,見她無不恭敬行禮,而她呢也以一副真誠的笑模樣回應他們。
而剛剛下山的路上,竊藍隻當易秋半不存在,不理他甚至沒看他。不止如此,方才她說“他在此處有住所,不必理會他”這句話時,也顯得冰冷生硬。而易秋半呢,也是如此,甚至他自行離去都沒有向竊藍這個領隊之人打招呼,可以說是格外冷漠了。
不過或許這人的性格就是這樣。
黎攸不了解易秋半,但直覺告訴她,竊藍師姐絕對不對勁。
黎攸鹿眼眨了眨,回道:“或許罷。”
缃娥一下來了勁:“我就說吧,我就是說吧,我果然沒有感覺錯。隻是他們如此反應是為何?我之前聽過一個傳聞啊,說師父與他自小便認識,二人家就住對面,還經常一起玩耍呢。這自小就認識的交情,為何現在竟是互不理會呢?”
缃娥頓了一下,忽然自椅上一躍而起,攥緊了小拳頭,憤憤道:“我家師父脾氣那麼好,那麼溫柔,自然不會同人輕易産生摩擦,定是那易什麼東西做了什麼混蛋事,這才叫我師父生了氣!”
黎攸并不喜在人後讨論别人的私事,于是缃娥沒再講兩句,就被黎攸以沐浴為由趕了出去。
終得清淨的黎攸擡手欲解衣帶,暖風忽來,吹得撐起的木窗上下撲騰,哐啷作響。
她擡手欲關,突然,又一陣陰風吹來,潮濕之中攜了幾分古怪的香氣。
霎時間黎攸全身汗毛豎起,下一瞬,壺碎杯翻,她渾身力氣似被抽淨,頹然跌落了下去,在阖上眸子前,她的眸中映出了一個瘦弱的披風兜帽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