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攸一陣頭痛,捂住口鼻的手更緊了,她緊忙邁開雙腿,妄圖遠離這個滿溢着詭異香氣的的廳堂。
蒼天呐,她就是個來看熱鬧的,沒成想這看個熱鬧也會被誤傷啊!
“眸遮綢來愁遮謀,淋漓穴來血淋漓,一縛一擊衣衫洇,烈火焚身化骨柔。”
一陣女子的輕吟慢唱忽而從四面八方傳來,空靈婉轉,悠揚綿長。
可細聽之下,這歌詞卻着實詭異,不知是在唱那床笫秘事,還是在唱那慘惡行徑。
不僅如此,這歌好似什麼魔咒,瑩瑩繞在耳邊,攪得黎攸本就發昏的腦袋更添了幾分暈沉。
黎攸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側身躲在了一處柱子後面。
她沒有靈力,也無法逃出這處結界,現在的她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等了。
等群鬼複仇結束,她好趁機溜出去。
她甫一在柱子後面坐下,一陣尖利的諷笑聲便從門口傳了過來。
“哈哈哈哈鹿冥玄,沒想到啊沒想到,自诩救人救世的人,怎麼如今也做起了害人之舉啊,你的聖人之言呢,怎麼全都忘了!?”
黎攸擡頭望去,隻見說話的是一隻不足三尺的女子石雕,它是這廳堂中某根底柱上的裝飾品。
隻是現在的它已然自那底座上跳了下來,挑釁似地快走幾步來到了群鬼的身後。
這石雕黎攸不熟,可這聲音她可是分外熟悉,正是鹿鴉青!
群鬼附在莳銘樓上的結界,隻擋活人,不擋神魂。
這也是鹿鴉青出竅的魂魄能暢通無阻進入的原因,隻是黎攸不知他是如何從竊藍手中逃脫的。
群鬼聞聲暫停了下來,紛紛回頭看去。
石雕鹿鴉青又噔噔兩步上前,一個個地掃視過他們。
須臾,他的聲音變得驚訝且難以置信:“不,不可能,這草木之力分明是仝淺栗換給我,我又換給她的,怎麼是你們在用!?”
全場阒靜。
群鬼死盯着他默然,不過他們除了小烏能夠開口外,其餘的也都是啞巴。
黎攸立刻從盤腿而坐換成了蹲姿,将自己又往柱子的後面又藏了藏,隻露出一隻腦袋在外看着。
群鬼面面相觑,似在用他們的話語交流着什麼。
随着一陣交流,群鬼的眸光越來越凜冽,看向鹿鴉青的神色也變得極為冷峻。
正在此時,一根根藤條劈風而來,狠卷在了石雕之上。
随着一個抛拽,那石雕鹿鴉青被拉入了群鬼的正中。
鹿鴉青聲音得意:“哈哈哈哈你們這群惡鬼,諒你們也奈何不了我。”
“那你就來試試好了。”
小烏面無表情地擡了掌,鹿鴉青隻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一陣強大的力量狠扯着:“啊啊啊啊啊啊啊,該死的該死的!”
眼見着鹿鴉青的靈魂就要被撕扯出身體,就在這時,他忽然瞥到了木柱之後的黎攸。
此事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加之黎攸的大半神志還被那不眠香侵蝕,以至于她一時間竟是呆愣在了原地。
對上那張美女石雕面時,她腦中登時警鈴大作!
果然,下一息,鹿鴉青的聲音又在這廳堂中傳了開來:“要說你們真是一群瞎了眼的,你們的黎攸在此都沒認出來嗎?”
黎攸心中忽然咯噔一下,縮着身子連忙往柱子後面躲,沒成想腦子昏昏的她一個用力,又從柱子的另一邊露出了頭來。
感受到光亮灑在了自己的臉上,黎攸紅着一張臉擡眸,正對上了以小烏為首的群鬼。
鹿鴉青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是“你們的黎攸”?
顧不得多想,黎攸抿唇,唇邊梨渦赧然而出,而後她半張開右掌搖了搖,對睜着數隻血紅的大眼觀察着她的群鬼,假笑着打了一個招呼。
“你們好啊,你們這結……結界做得可真好,太……太堅不可摧了……”
言罷,黎攸一個翻身而起,她兩頰通紅,身似火燒,被恐懼和生理狀态裹挾着的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
跑!!!
黎攸抓着丹青飛身而上,昏死的石青被梧傷男女們抛在柱上不管了,群鬼們開始了對她的奮起直追。
那些嬰孩小鬼本沒打算跟着,可見到母親們具都邁着藤做的腿跑着,他們也好奇地翻滾着身子追趕起了黎攸來。
黎攸一陣頭痛:不是,她也沒幹什麼啊!
重點是,他們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還會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後猛追過來!?
誰能告訴她這是個什麼情況啊!?
*
沒有了藤條的束縛,鹿鴉青石雕登時墜了地。
他得意洋洋地端坐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一片混亂。
忽然,一陣熟悉的繞魂魔音又狠刺入了他的耳朵,翻滾撕扯着他的魂魄。
他舉起了石雕手,痛苦地抱住了腦袋:“啊啊啊啊啊啊啊,别吹了,别吹了,鹿冥玄,我讓你别吹了!!”
他發瘋似地以頭撞牆,直到他這幅身體全然碎裂:“啊啊啊啊啊啊,有本事就不要耍陰的,鹿冥玄,你給我滾出來!!!”
*
黎攸一邊逃着,一邊注意着身後的動靜。
她隻聽得幾個含含糊糊的音節自群鬼的口中冒出,那聲音帶了幾分興奮,幾分怨意,以及幾分的疑惑。
黎攸也不知自己這是往何處逃的,她隻知道自己擡頭時看到的便是“芳華池”這三個大字了,眼見群鬼已然逼到了身後,她也隻得一咬牙鑽了進去。
可是甫一進入她便傻了眼,此處應當是供莳銘樓貴客的沐浴之地,中央是一個可容納近乎二十人的池子,池中甚至還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