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冥玄狠狠一愣，眼盯着那處結界，顫抖着手撫了上去，口中默默咕哝道：“阿攸……”

那赤色結界在她的觸碰下泛起一陣波光漣漪。

黎攸的心也是狠狠一陣抽痛，她感受到了，那玉笛上覆着的靈力，同那畫軸上的一模一樣。

那是前世的自己，給鹿冥玄留下的靈力？

結界外一片黑壓壓的混亂，結界内隻餘鹿冥玄、雨霁和黎攸。

群鬼的沖天的怨氣緊緊裹住了結界球，而結界上的那抹赤光則照亮了鹿冥玄濕潤的眼角。

她擡手撫上了雨霁方才修複完整的臉，笑得溫柔：“雨霁啊，姐姐可能……不能陪你了。”

方才那一炸，雨霁隻是身體活動恢複了，她的說話能力好似并沒有恢複。

同時，就算是心中萬般酸澀難忍，她還是木着一張和黎攸一模一樣的臉死命地搖着頭。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姐姐我痛啊，痛，可是我感受不到，表達不出，發洩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救我，救救姐姐！]

雨霁悲怒狂亂的魂魄躁動，惹得黎攸的魂魄也一陣又一陣的絞痛。

擡手，鹿冥玄又撫上了雨霁的頭：“雨霁啊，留在我身邊這麼久，拖了這麼長時間，你也該歸去了，去到你應去的地方，過你應過的生活，作為一個真正有感覺，會流淚的人……”

“不過，你要記得啊——我們女子不管在哪，不管如何都要活得堅強，活得精彩，不被原生家庭困鎖，不為他人附庸，不對愚者心軟，我們隻活我們自己！”

鹿冥玄話畢，那赤色結界忽而“砰”的一聲破裂開來，細若微塵的無數靈力碎片拼接整合，化作了一朵遮天蔽日的巨大赤紅之花，那花翻轉下折，又變作了一隻赤紅的蝴蝶。

蝴蝶下飛，抓住了雨霁的肩膀，将她帶出了這片是非之地。

底下，赤色的光罩再開，與上次不同，這次的并沒有隻罩住鹿冥玄自己，而是将所有的怨魂都攏了進來。

光罩中，赤色和濃黑的光影交錯，鹿冥玄的魂魄被怨魂們侵蝕撕咬。

另一邊，那赤色的巨蝶帶着雨霁一路飛翔，飛過重重山崗，飛過蒼白大江，終于落在了一處溫暖美麗的地方……

*

黎攸被荼月白帶走了，竊藍帶着自己的小徒弟缃娥在原地探查了起來。

确認那股紫粉的靈力盡數消散後，竊藍對着缃娥道：“走吧。”

“就這麼走啦，師父，那鬼頭子真的魂飛魄散了？”

鬼頭子指的就是鹿冥玄。

方才那場花瓣雨中全是鹿冥玄神魂碎片混着草木靈力的氣息，竊藍猜測，這鬼頭子鹿冥玄是用自己的草木靈力化解了梧傷群鬼的怨氣，又将一部分靈力給了小烏他們，指使他們到繪鸢去複仇的。

待到群鬼用那草木靈力複仇完畢，鹿冥玄整個神魂和靈力也被消耗殆盡了。

于是便有了方才下了一場魂飛魄散的花瓣雨那幕。

不過，總來呢，這“鬼”的事情也徹底解決了。

随着一陣冰藍色的光，竊藍劍出。

她看向自己的小徒弟缃娥，道：“走吧，我們回旭晟山複命。”

缃娥點了點頭。

緊接着，竊藍和缃娥一前一後飛在了空中。

忽然，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再度響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缃娥探頭往前看去。

那聲音是從飄在竊藍身邊的小小祈天燈中傳出來的。

自從捉了鹿鴉青來，他就經常會毫無征兆地開始大叫。

風聲呼呼地在耳邊吹，鼓得二人裙擺烈烈，缃娥不由得拔高了音量喊道：“師父——，他——這——是——咋——了——呀，為什麼老是這樣——”

從來到繪鸢的時候缃娥便發現了，這鹿鴉青總是止不住地鬼叫，痛吟，她其實一早便想問問緣由了，可一直都沒有尋到合适的機會。

竊藍禦着劍，頭也不回地傳音而來：“不知，我也正想帶他回旭晟山叫掌門探查一番。”

缃娥點了點頭，腰間的毛茸茸的雪白配飾随風而動，她也傳音道：“哦，也沒什麼，就是他太吵了。”

話音甫落，竊藍便随手掐了一個消聲訣，那凄厲的哭叫聲登時便停止了。

缃娥立刻笑眼彎彎：“師父最好啦。”

緊接着，師徒二人繼續禦劍而飛，好似方才的事從未發生過。

忽然，一絲微弱的亮光吸引了缃娥的目光。

她偏了頭，隻見一顆閃着紫粉光亮的沙粒忽然吹到了她的面前。

缃娥一時好奇，伸了手，那粒紫粉就這樣被她攥在了手心。

“師父，這還有一粒那鬼頭子的神魂。”

看着手中的微小物什，缃娥一失了神，忘了去傳音，也忘了拔高音量。

她的話聲就這樣消散在了呼呼的風聲之中。

那絢麗的沙粒在她的手心打了幾個滾後，便翩然飛走了去。

缃娥的目光像是被其吸引了般，一直随它而動，就連腦子在那一刻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缃娥！”

竊藍忽然的回頭吓了缃娥一跳，她差點一個沒站穩從劍上摔下去，這才回過了神來：“怎……怎怎怎麼了，師父！”

竊藍擡手一召，那祈天燈登時飛到了缃娥的面前，内裡空空如也。

竊藍面色陰沉，眉頭緊蹙：“鹿鴉青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