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石料摩擦的聲音響起,石門被重重掩上,不露一絲縫隙。
确認門闩挂好後的黎火熏打開了黃泥壇,霎時間,一股濃重的腥甜彌散了出來。那味道刺激了他的感官,他不受控制地吞了吞口水,而後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向壇中。
半截血淋淋的人類小臂挂着一塊新鮮肝髒被他拎出來送到了口中,咯吱咯吱,啃食地津津有味,不消片刻,那整壇的肉便被他吃了個幹淨,最後隻剩小半罐子的血也要仰頭盡數灌進肚。
吃飽喝足後的黎火熏,小心将那沒盛過穢物的黃泥壇收進了家中形似櫃子的石凹槽中。
這泥壇可是他的寶貝。
不去做收泥壇的工作,他哪會去到人們避之不及的地下城一層?
不去一層他哪裡能觀察到頭頂的小洞?
沒有觀察到頭頂小洞,他哪裡會試探着将它鑿開?
沒有将它鑿開他又怎會觀察到晦明變化,沒有觀察到日夜變化他又怎會在夜晚從地下一層的他鑿開的孔洞爬出地表?
沒有爬出地面的他自然也不會尋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所以,明兒入夜後再去一趟吧。摸着鼓脹肚皮的黎火熏暗暗地想。
*
翌日傍晚,繪鸢城。
城中百姓已然被那行屍侵擾兩日了,房屋,雞舍,百姓,無一幸免。
第一夜,人們還隻是以為城中跑來了什麼兇惡猛獸來尋食吃。
然而,第二夜,人們就發現了,事情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那夜,一戶人家聽到自家雞舍中發出凄厲的慘叫。這家住着一對姓仝的父子,父親是個紮花燈的手藝人,他顧不得套上衣物便扛起斧子出門查看,結果隻見一個人型怪物沒頭沒腦地便往雞舍裡猛沖着。
那怪物衣不蔽體,發絲淩亂,這都不算是什麼,更可怕的是,它缺了一條小臂,一隻眼眶空洞,另一隻像是被誰啃了一口的眼珠子堪堪吊在了眼眶上。而它的腹腔也被開了一個碩大的洞,裡面的肝髒不翼而飛,其他的腸子髒器随着它的動作争相往外漏着。
那手藝人哪裡見過這種場景,登時“嗷”的一聲,抱上小兒子仝淺栗奪路便逃,但那行屍行動極為迅速,三兩下便追了上來。手藝人眼見着逃不掉,将兒子塞進自家竈台下便同那行屍搏鬥了起來。但不幸的是,他最後還是被開了膛。而目睹了父親肝腸流出的那個小男孩仝淺栗自此以後也便得癡癡傻傻。
其他人家本來沒聽到行屍的聲音,但卻被大漢這邊傳來的激烈打鬥嘶吼聲驚醒出門查看,而後具都中了招。
那夜,這些被行屍襲擊的人均被這些怪物開了膛,一個都沒活下來……
後來經查證,那些行屍都是繪鸢墳場埋葬的屍體,它們受到強烈的怨氣控制,這才到了鎮上攻擊無辜村民。
而辰砂今日有兩件事情,一來就是在繪鸢城設下阻擋行屍的陣法,保護村民。二來便是去繪鸢墳場淨化行屍怨氣。
城西南角,辰砂将最後一顆靈石放在了陣法上,绯劍出鞘,在她腕上輕輕劃過,一滴殷紅的血液滴落。
“收!”
辰砂看着那泛起金光的陣喝了一聲,绯劍丹青自動歸鞘。
這最後一個陣也成了,現在,她就要去源頭解決問題了。
辰砂站起身來,她的眸光望向遠方,那裡正是繪鸢墳場的方向。
血紅色的夕陽漸漸沒入山頭,銀白色的彎月斜上了天空,幽幽的光亮滑上了一個個灰白的石碑,遊上了一個個凸起的山包,最後又暈在了碧綠的草地之上。此時正值盛夏,可周遭卻是一片寒涼。
突然,一陣涼風挾着腥甜酸腐的味道襲來,辰砂神經緊繃,她目不轉睛地盯着草坪上的動靜,右手按在了丹青的劍柄上。
忽然,千百個灰白的石碑“咚”地一聲齊齊砸在了地上,石碑後的小墳包劇烈的顫動着,似是有什麼什麼東西即将破土而出。
“刷”的一聲,丹青出鞘。
正在此時,那墳包也一個接着一個地炸了開來,自土裡鑽出了一群行屍。他們的模樣極為怪異,不是缺了胳膊腿,就是少了頭顱肋骨,他們有的已變為森森白骨,有的身上則是半挂着尚在滴血的肉,那血淋淋的肉就那吊在腰間,胳膊上,腿上,像極了一塊塊朱砂色的玉佩,有的則是缺了半邊的顱骨和眼睛。
他們就這般癡癡傻傻,跌跌撞撞地像着辰砂挪步而來,同時還在念念有詞:
“還…還我…肝…肝……”
“我的…頭…啊頭……”
“手臂…手臂…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