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熟路來到破廟,瑩缟羽找到了靠坐在破廟背陰處的少女黎攸。
隻見她梳兩個圓圓的發髻,帶了一個碩大的鬥笠,身着一襲素白的薄紗長裙,袖口處一圈朱砂色刺繡花紋,束腰的绯紅紗帶随風飄揚,小臉未施粉黛,顯得格外蒼白,一漆一赤的小鹿眼此時也綴滿了疲憊,無往日的神采。
但在看到瑩缟羽的那一刻,她薄唇微揚,露出了半邊的梨渦和一個淺笑。
瑩缟羽幾步上前,眉眼低垂,淡聲道:“不行就莫要勉強了。”
黎攸将手背在身後,低了頭,眸中閃着點點愧意,道:“師父,我還能堅持,隻是…我近來總感覺自己的靈力越發不如從前了。”
瑩缟羽在她的身前蹲下,自懷中掏出了一個白色小瓷瓶,而後将黎攸的雙手從她背後拽了出來。
隻見那雙小手的手背紅腫不堪,上面還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水疱,兩隻手都潰爛得厲害。
見自己被抓包,黎攸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而後嘗試着抽手,道:“沒事啦師父,小小紅腫而已。”
瑩缟羽卻死死抓着她的手,聲音嚴肅道:“别動。”
黎攸看着整個沐浴在金黃日光下的瑩缟羽,突然一笑,笑得眉眼彎彎,道:“師父,其實并不存在什麼,‘現在的地表人都曾生活在地下,這些地表人是由一位神明自地下帶到地表’的說法吧。其實像師父這樣的人類一直都是生活在地表的吧。”
瑩缟羽為她塗藥的手一頓,擡眸看她,沉聲道:“這話,是何人同你說的?”
黎攸抽出一隻手,像是變戲法一樣自身後抽出了一本泛黃的書,道:“是書告訴我的。”
瑩缟羽盯了那書一會,不答。
末了,黎攸的兩手皆裹滿了白色的紗布,不可見一絲的肉色。
瑩缟羽也自陽光下走到了破廟的陰影中,和黎攸分開了一些距離落座。
黎攸盯着自己手上的白色布條,道:“所以我就在想,我真的能帶領所有梧傷地下城的人來到地表生活嗎?我真的……是神女嗎?”
黎攸講話時,身子微微朝着瑩缟羽的方向傾斜,少女身上若有似無的清冽焚香氣夾雜着柚香盈盈繞在了瑩缟羽的鼻息,那感覺就好像置身一座古樸的山中廟宇觀着外面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給予她甯靜,安穩和祥和之感。
眯了眯眼,瑩缟羽站起身,道:“你可以的,你也必須這麼做。”
而後,瑩缟羽又補充了一句:“為了你的母親,為了蒼生,師父也會盡全力幫你的。”
聞聲,黎攸本來混沌的眸子頃刻間又變得堅毅:父親和師父都說她可以,那她就一定可以,現在的她一定是還不夠努力!
須臾,黎攸似是想起了什麼,從腰間的绯色乾坤繡袋中掏出了一枚圓溜溜的物事,獻寶似地遞給了瑩缟羽。
瑩缟羽伸手接過,拿在手中打量着。
那是一枚核桃般大小的透明珠子,内裡遊動着一抹鮮紅,那抹紅似一隻調皮的小魚,歡快地在珠子中遨遊徜徉着,而在透明珠子的表面則流轉着一圈金黃色的光芒。
那是,黎攸的血和她的靈力。
黎攸又繡袋中掏出一枚一模一樣的,雙手合十,将那小珠置于掌心,口中念念有詞,念畢,她的周身忽然迸發出一層金黃色的光暈,那光芒就像是一個罩子一般,将她整個人都籠在了裡面。
黎攸擡手扯掉鬥笠,手握那顆小珠走到了陽光中,看着瑩缟羽甜笑道:“隻要有了這個,梧傷人便無需懼怕陽光了。”
黎攸将珠子對着陽光放在漆黑的右眼前,閉上左眼,金黃的陽光穿過透明的紅珠落在了她的眼底,那是她一直奢望直視的太陽。
欣賞着奢侈的美景,黎攸唠唠叨叨道:“師父你看你看,你也對着太陽看。你看啊,它漂亮吧,我還給它起了一個十分趁它的名字,叫‘血陽珠’,怎麼樣好聽罷?”
瑩缟羽卻秀眉微蹙,如柴的手不停地摩挲着手中的小珠子,道:“這法子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黎攸搖頭道:“非也,是有位師叔探過我的靈力後,根據我的靈力特性教我的,不過它們是我自己做的。”
瑩缟羽眸光閃過一抹不辨悲喜的情緒,道:“是哪位師叔,他可有告訴你名字?”
黎攸道:“我隻見他身穿旭晟山修士服,是個和師父差不多年紀的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