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傷地下城中。
那無間怨氣歸體的沖擊太大,黎攸的身體無法承受。
這緻使她直接昏了過去。
荼月白将她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地向繪鸢走去。
此時已近黎明,許多早起者已然走在了繪鸢城的街上,他們見一藍眸少年懷中抱一瘦弱少女,不由紛紛側目。
但見那少年,面色鐵青,滿目陰鸷,又都惶恐地收回了眼神。
甫一回到绛姨染坊的西廂房,荼月白就将懷中少女輕柔地置在了榻上。
門無風而關,他将所有的靈力凝于指尖,放在了黎攸的額上。
他從天明試到了天黑,又從天黑試到了天明,可那無間怨氣就像是長在了黎攸的腦中。
根本不可被分離一絲一毫。
最終的最終,他的靈力耗盡,一頭栽倒在了她的身旁。
*
黎攸再次醒來時,隻覺一陣頭痛,緊接着她又感受到了一股濃烈的焚香氣。
她動了動身子,便見自己身邊熟睡着一個少年,他們呼吸相聞。
他好似沒有察覺到她的蘇醒而是安靜的睡着。
黎攸擡手,勾勒着他的眉眼。
這混世小霸王好似當真瘦了許多。
忽然,她的手便被一隻冰冷的手捉住了。
藍眸少年緩緩睜開了眼,似水藍眸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也添了幾分溫度,而當他發現他睡在了她的榻上時,登時彈了起來。
望着他倉皇失措的背影,黎攸:“你去哪?”
他一怔,頭也沒回,不自然地回道:“屋外。”
黎攸“哦”了一聲,躺了回去,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試探性地喚了一聲:“荼月白?”
外面仍然寂靜。
頓了片刻,她緊接着又道:“我餓了。”
不過須臾,廚房那邊便傳來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
黎攸抿唇一笑,立馬跳下了床,跑到了窗邊。
绛姨家不大,一直都在院子中做飯,黎攸透過窗戶正好能夠看到他。
荼月白身着一襲雪衣,袖口利落地挽起,露出白皙但結實的小臂,一臉認真地忙碌着。
陽光燦爛,冬風微涼。
黎攸撐着身子,懶倚在窗邊,靜靜看着人景相融的這一幕,那感覺就像是回到了他們獨住楓漁鎮的那段日子。
真好啊……
*
“咚咚咚——”
荼月白端着熱騰騰的飯菜,将房門叩了三叩,可回答他的隻是一室寂靜。
他心下一沉。
隻聽“砰”的一聲,房門被他粗暴打開,同一時間,“噼裡啪啦”的聲音響起。
碗碟墜地,飯菜的渣子混着碎瓷片鋪了滿地。
少女側躺在了地上,窗戶大開着,風呼呼地吹。
他幾步搶到她身前,以手去探她的鼻息。
再感受到一陣溫熱後,荼月白不由長舒了一口氣。
*
黎攸揉着腦袋起了床,入目的是自己的被子。
她,怎麼又睡着了?
下床穿了鞋子,她打開了門。
擡頭便見惡妖少年一言不發地端坐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黎攸笑眼彎彎:“等很久了吧,抱歉哦,睡過了頭。”
黎攸極為自然地夾了一筷子放入口中,由衷地贊歎道:“好吃。”
荼月白不發一言,隻是默默看着她。
黎攸又猛夾了幾筷子:“你别說哦小白,還得是你做的,就是好吃。”
她故意喚他貓兒時的名字小白,她這個樣子,就像是他們沒有分開過那般久長,以及她沒有經曆過失憶,以及無間怨氣這件事一樣。
就好像是十幾年前極為稀松平常的一天,兩人悠閑地對坐吃飯一樣。
黎攸最擅長的便是粉飾太平。
少女拿了一塊點心,直直塞入了荼月白的口中,笑道:“你也别愣着了,快吃呀。”
望着少女唇邊淺淡的梨渦,一直黑着臉一言不發的惡妖少年,終究還是吐出了一個“好”。
*
帶着缃娥的竊藍甫一落地,就看到了等在山門口的落黛紫。
缃娥興奮喚道:“娘親——”
竊藍卻攜了滿目愁容,走上前去:“抱歉掌門,那石魔鹿鴉青。”
“石魔鹿鴉青已歸位。”
竊藍一愣:“這是怎麼……回事,分明……”
落黛紫卻是沒說一句多餘的,隻淡看了竊藍一眼:“此事你便不用擔憂了,辛苦了”
掌門落黛紫素常都是一張嚴肅面,且能不多說的話從不會多說,竊藍深知這一點,便沒有再多問了。
落黛紫的眸光轉向了缃娥,她緊繃着的一張冷臉登時和緩了下來。
“累不累?”
缃娥挎住落黛紫的胳膊,蹦蹦跳跳着撒嬌:“不累哒。”
“娘親,那石魔怎麼就突然回來了呀,我和師父還在因為弄丢了他而懊惱呢。”
落黛紫垂眸:“是娘另派了人将他帶了回來。”
缃娥點了點頭:“哦,原是這樣。”
落黛紫攬了小姑娘的肩膀:“不說這個了,娘又給你做了些小玩意兒,快去看看喜不喜歡。”
缃娥雀躍非常:“好!”
母女二人走出去兩步,落黛紫忽而回頭:“竊藍,等下一起用晚膳吧。”
*
“怎麼樣?喜歡嗎?”
缃娥看着滿滿一屋子的毛茸茸,登時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