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菲爾德的馬車很快在那莎寝宮的正門停了下來。
長笙當然不能跟他一樣走正門,她繞道寝宮後院,再一次跳上這堵三人高的巨牆。
1%、2%、3%……
長笙小心翼翼調動身體機能,保證用最小的調度達到目标。
當她站在牆頭時,已經用了7%的身體機能。
樹種沒有反應,她頓了頓,快速掠過庭院,靠近了寝宮的那扇落地琉璃窗。
她想到歌娅剛剛的話。
‘那個女孩’是那莎嗎?
她往裡看去。
加菲爾德和幾名神子沉默着走到那莎面前,那莎随着他們的到來從座椅上站起。
她的臉上毫不驚訝,而是提着裙擺朝着加菲爾德行禮。
“神子,馬賽的事情,還請您節哀……”
她面帶悲憫,但加菲爾德卻愣了一下。
他問:
“馬賽……是誰?”
正在窗邊偷窺的長笙也跟着怔住。
加菲爾德語氣是十足十的疑惑,反而讓長笙懷疑是不是自己和那莎多了一段記憶?
那莎怔愣了一瞬,而後臉色變得蒼白。
她扯出禮貌的微笑,艱難地搖頭:“沒什麼,就當我說了夢話吧。”
加菲爾德英俊的面孔上是得體的微笑:
“王妃殿下,是時候了。”
什麼時候?
長笙透過琉璃窗,看見幾名神子捧上一瓶黑乎乎的詭異藥劑。
加菲爾德接過藥劑,小心翼翼拔開木塞,其中一名神子早已捧着托盤等待。
加菲爾德将藥劑倒在托盤的一個琉璃盞中。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彌漫在整個寝宮。
那莎情不自禁退後了一步。
加菲爾德看見那莎的動作,神色一斂,勾出一個公事公辦的笑:
“王妃殿下,您知道,國王與王後一直對您通過‘儀式’寄予厚望。”
“安德魯殿下也一直等候着您能成為王妃,與他并肩站立。”
他捧起盛滿惡臭液體的琉璃盞,朝着那莎走去:
“喝下它,您能通過儀式的幾率将會大大增加。”
他的步履邁動,琉璃盞内液體搖晃着濺出一滴掉落地上。
精緻花紋的地毯在吸收那滴液體的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大洞。
“!”
這個藥劑是毒性的!
那莎回宮任務卻沒有結束,說明危險就在宮中。
長笙沉沉看着加菲爾德。
難道今晚就是那莎的人生危機嗎?
她随手撿起一枚細小的石子,看着加菲爾德走到了那莎面前,而那莎踉跄着退後了一步。
趁着那莎身體搖晃的瞬間,長笙手中的石子彈射而出,精準無誤地砸向琉璃盞。
砰!
石子将琉璃盞砸得粉碎,藥劑也留了滿地。
加菲爾德在這瞬間雙目一凝,不顧藥劑的毒性飛快從破碎的盞中撿起那枚石子朝窗外一個方向射去。
啪——
窗中琉璃碎了一地,長笙捂着自己的手臂落荒而逃。
她飛快跳上牆頭,聽到加菲爾德的怒喝:
“有人闖入了王妃寝宮!”
“封鎖王庭,徹查!!”
該死!
長笙飛快逃離自己的‘作案現場’。
手臂内側被沾到液體的石頭刮過,那一片細嫩的皮肉被腐蝕得血肉模糊。
長笙忍住疼痛在樓宇之間狂奔。
王庭内宮殿的燈一盞盞被點亮,她幾乎要無處藏身。
不少神子在王庭空地走動開始巡邏。
長笙避開他們的視覺死角,小心翼翼地前行。
路過一處庭院時,長笙聽到一聲驚呼。
“你!”
一個高亢的女聲響起,長笙愣愣回頭,發現黑夜中幾名穿着灰袍的人看到了自己。
“!”
長笙飛快逃離這個庭院,三下五除二地甩開了這些追逐她的助神。
她溜回了自己的房間,再次脫下灰袍假裝睡眠。
然而,即使她成功回到房間,剛剛燈火通明的那刻也暴露了她的蹤迹。
加菲爾德帶着助神闖進了松間雪的宮殿。
她緊張地屏住呼吸,從被窩中往窗外瞟了一眼。
十幾名神子此刻正站在窗外,将松間雪的宮殿團團圍住。
不應該啊?
我并沒有穿助神的灰袍行事,他們怎麼知道是我?
加菲爾德當然不知道是誰闖進了王妃的寝宮。
當助神們通報他發現‘異端’逃跑方向時,哪怕知道助神根本不可能有能力闖入王妃寝宮,更清楚這些助神們有着内鬥的心思。
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就來到了這裡。
原因無他。
松間雪壓他一頭早就讓他不爽了,更何況他的助神比他還讨厭!
助神們看他站在門口遲遲不動,焦急地挽住他的手臂刺激道:
“加菲爾德大人,那個人一定是往這個方向逃跑的,說不定就是……松主教的新助神呢!”
“你怎麼還不動手,是真的……”
看上那個傳聞中醜陋的助神了?
哈!
聽出助神話裡含義的加菲爾德一聲冷笑。
這就是他讨厭這個女人的原因。
雖然忘記了自己為什麼去找對方茬,但一定是對方先做了不該做的事。
而自己去讨回公道,這個女人竟然不要臉地說自己觊觎她!
現在教會内部都在傳他有戀醜癖!
袖袍底下的手指捏着一管黑乎乎的藥劑,加菲爾德走上前大力敲響那個助神的門。
隻要将這個藥劑倒在長笙身上。
這個異端,她不是,也得是!
助神們看着突然眼神的加菲爾德,彼此心照不宣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
哦豁,有好戲看了。
砰砰砰!
砰砰砰!
加菲爾德大力敲響長笙的房門,語氣飽含威脅:
“長笙,出來!闖入王妃寝宮的人是你對吧?!”
長笙哪裡知道加菲爾德這是又想颠倒黑白,她隻覺得加菲爾德瞎貓撞上死耗子,随便根據自己的逃跑方向找一個人做替死鬼交差。
問題是,還真給對方蒙對了!
她緊張地盯着門外:
“你不要進來啊,不然别怪我!”
怪我用“那一招”了!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她可不想幹啊!
加菲爾德哪裡把她放在眼裡,他滿心都是即将大仇得報的快感,他握着門把怒吼:
“你不開門,我自己進來。”
長笙幾乎被逼到了極緻。
她閉了閉眼。
隻能用那一招了!
長笙捂着自己耳朵,用足夠震耳欲聾的聲音大喊:
“松——間——雪——,你——還——是——不——是——男——人——”
“你的宮殿被硬闖,助神被誣陷都不出來,你是不是孬種啊啊啊啊!!!”
宮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加菲爾德身後的助神們不由得退後了一步。
他們早就聽說,松間雪對這個助神的态度一般,這才敢拉着加菲爾德過來。
但如果長笙扯出不尊重主教的大旗,他們很容易被松間雪記仇盯上啊!
畢竟她們也隻是普通助神,松間雪分分鐘能像捏死螞蟻一樣捏死她們。
助神們害怕地吞了吞口水,而後聽到黑暗無垠的大殿深處傳來富有節奏的腳步聲。
哒、哒、哒。
俊美的男人自深宮提燈而出,他身後的神子們沉默地分列兩排,恭敬地躬身。
為他列出一條人形走廊。
男人掃視了一圈大殿上的人,喉中發出一聲輕笑,臉卻驟然冷了下來:
“加菲爾德,你在我的宮殿裡……幹什麼?”
長笙趴在門上,透過狹長的琉璃貓眼往外瞧,看見加菲爾德和松間雪互相對視,一股沉默的僵持在他們兩人之中爆發。
好啊!繼續鬥吧!
可千萬别想起我啊!
門外,加菲爾德冷聲道:
“王妃寝宮闖入了賊,我們懷疑是‘異端’卷土重來,正在排查。”
他盯着松間雪,質問道:
“松主教是要幹擾我們辦事,還是作賊心虛想要包庇你的助神?”
松間雪輕挑眉,沒接他的話茬:
“你說我的助神可能闖入王妃寝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