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必。你都到這打工了,能有什麼錢。也就身上的部件拆了值錢,組合在一起又沒什麼用。”廖筠好像嘲諷他似的,卻又不關心他窘迫的反應,單純就是嘴毒。淡然地在旁邊找了個幹淨位子坐下,又要了一杯冰水。
慕邵凡見她不說話,幹脆跟着坐在她身邊,隔着一個空位,距離和分寸把控得剛好。
他需要休息,而她身邊顯然很安全。抹了一把臉,他悶頭搗鼓手裡的眼鏡框,可惜鏡片掉了,框也歪得沒法用,無奈又折起來放在一旁。
廖筠随意看過去,一眼認出了鏡框上雕刻的花體logo,來自一個珠寶奢侈品牌——FROLA。
不像那些喜歡炫耀價值的品牌,FROLA非常低調,極為小衆,更注重藝術創造和設計理念,隻有真正懂它的人才能欣賞它的魅力,也正因如此,它并不受廉價造假的青睐。
巧合的是,廖筠從幾年前開始收藏它的珠寶,對這個牌子的全系列産品都很感興趣。
又重新打量了一遍慕邵凡,她朝着吧台的方向勾勾手指。這酒保是她忠實的狗腿子,立馬放下手裡的活跑過來:“廖總!”
廖筠吩咐:“給他來杯酒。”
慕邵凡好像飄在狀況外,眼神呆滞:“不用了,我不太會喝酒。”
廖筠無所謂道:“我還挺想看你被灌酒的,你要是不會喝,我叫人幫你。”
慕邵凡抗拒:“……不,不是這個意思。駱哥剛才讓我喝了很多,我不太舒服,而且明天……明天我還要上課。”
“你明天要做什麼跟我有什麼關系?”
“來咯!”酒保特别上道,端着烈酒飛快地送過來,起哄他,“廖總請客的,幹了吧!”
慕邵凡精神恍惚,盯着酒杯糾結了一會兒,再看廖筠,忽然感覺她比駱哥還要可怕三分。沒辦法試探着喝了一口,好像十分難以下咽,臉都白了。
酒保調侃:“啧,梁姐來的時候你不是挺能喝的麼,裝什麼裝。我可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不喝,那就是不給咱廖總面子。”
廖筠問:“哪個梁姐?面子比我還大。”
慕邵凡傻傻地:“我不認識梁姐。”
“你怎麼不認識!”酒保說,“你上次還給梁姐跳脫衣舞了呢。”
廖筠跟酒保一唱一和着調戲他:“那你身材不錯呀。”
慕邵凡的臉頰隐約暈開了一層紅,像個腦袋空空的笨蛋美人,百口莫辯。悶着頭跟酒較勁,喝又喝不下,不喝又不敢,實在有點可愛。一個大老爺們露出這麼嬌憨的神情,偏偏他身上還透着一種與生俱來的清純,中和了這種嬌柔,并沒有什麼違和感。
勾得廖筠盯着他欣賞了半天,都有點不舍得為難他了,“噗嗤”笑了出來。
“好了,不用喝了,别回頭把你送醫院去,再讓我擔個責。”
慕邵凡暗自松了一口氣,把酒杯放下:“謝謝。”
“謝什麼。”
廖筠順手拿起他的酒,侵略性的眼神不客氣地流轉在他身上,淺淺地抿了一口:“你這種任人宰割的小魚,混口飯吃也不容易。好心勸你一句,趁我還在這,趕緊走,不然待會兒可走不掉了。以後換個工作吧,WRing不要再來了。”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廖筠故意賣關子,笑着湊近他,壓低聲音,“哦,你真以為我是冤種啊,我給的那塊表其實是假的。”
撩人香氣撲鼻而來,慕邵凡像是被定住的木偶,瞳孔輕晃,一時呆愣在那。
廖筠隻當他淺薄無知被吓到了,眼疾手快拿起他的眼鏡細細觀察:“姓駱的早年偷雞摸狗,名聲不好,好不容易靠上小張總,過了遍水,萬事都很小心,要是拿着我給的東西被發現是假的,面子和名聲必然得垮一個,收他貨的人更不可能輕饒了他,那他又怎麼可能放過你呢。”
将鏡框仔仔細細地摸了個遍,廖筠話鋒一轉:“不過往好處想,他壓根不認識什麼好貨,也是自己活該。不然拿走你的眼鏡,可比那些破爛酒貴多了。”
慕邵凡沒反應過來,見廖筠在FROLA特制logo處反複摩挲,分明是在确認工藝,眼神驟然慌了。
廖筠笑笑:“不用緊張,我不好奇你的私事,隻是覺得你的金主蠻有眼光的。”
“咔哒”
眼鏡被重新放在桌子上,廖筠起身:“你不走,我可不等你了。待會兒再被抓,就跟老天求救吧。”
長發搖曳的背影遠去,周圍沁人的香氣也随她而散。
慕邵凡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讓他飄忽其中的理智難尋出口。
杯口印着她淺淺的唇印,酒精的味道像是毒藥一般肆意撥弄着他的神經。虛弱的四肢緩緩蔓延出讓人精神緊繃的癢,心髒更是控制不住地升起了病态的念頭,幾乎想都沒想地,他拿起那杯酒來一飲而盡。
酒保驚訝:“你怎麼!……不是不會喝嗎?”
慕邵凡被酒激得懵了一陣,酒杯從手中摔落。他踉跄着站起來,撐着最後的理智追往廖筠的方向。
這裡離大門不遠,廖筠也沒走太快,剛才的小白花無疑引起了她的一點興緻,但四處看看其他獵物,卻還是覺得差點意思。小白花能有FROLA,八成有金主,她可是很有道德觀念的,絕對不玩别人的東西。
不過……她步子一頓,要不回去确認一下?如果真有金主,不至于被姓駱的那種喽啰欺負吧。
那種品相的好貨隻能看不能玩,實在有點可惜。
正打算折返回去,轉身的一瞬間,小白花就像憑空冒出來似的,“砰”地又撞上了她。
迎面相撞,直接把她抱了個滿懷,高大的身軀緊鎖着她,腦袋卻軟綿無力地靠在她的肩膀。異常灼丨重的呼吸灑落在她耳畔,她愣了愣,奇怪地叫他:“……小白花?你沒事吧。”
慕邵凡已經神志不清了,挂在她身上,目光渙散,臉頰直蹭她耳朵。
這才過去多一會兒,他的整張臉竟然都紅透了,滿頭冒汗,胸口起伏,古怪得很。
廖筠不是什麼純情挂的小女孩兒,情場夜場,見多識廣,腦子一轉就猜到了他的狀況,肯定是被下藥了。
酒保不至于在她眼皮底下作妖,估計是姓駱的不懷好意,假借摔酒要債,實則另有所圖,先把人吓住,再把人打服,酒裡加點料……剩下的還不是為所欲為。
要是她剛才沒插手,小白花可就慘了。
廖筠歎了口氣,好心叫來兩個貼身保镖:“把他送樓上去,先扔門口。”
“是。”
廖筠獨自回到剛才的散台,找到了被遺忘的眼鏡,再仔細摸了摸,應該是正品沒錯……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識不識貨。收好眼鏡又去找酒保,單臂撐在台面上,歪頭甩出兩個字:“梁姐?”
酒保苦着臉嘿嘿笑:“我瞎說的。”
“脫衣舞?”
“真的就是想開個玩笑……”
“他的金主是誰?”
“沒有金主吧,反正我沒聽說。”
廖筠有數了,敲了敲桌面:“姓駱的有什麼動向,發我微信。”
“明白!”
……
走進VIP專用電梯,廖筠越過那一層層普通酒店,上行到大樓的更高處。
最頂端的三層是小張總的私人領地,隻開放給身份特殊的貴賓。單是走廊就奢華非凡,擺放的畫作之多,簡直可以稱為私人美術館。
來到屬于她的那間套房,慕邵凡正蜷縮着躺在門口。
走廊的溫度比酒吧要低很多,他看起來不太舒服。廖筠并沒有關心他的死活,高跟鞋直接從他身上邁了過去,迎面兩個保镖從兩邊默契地打開房門,明亮輝煌的室内就這樣映入眼簾。
這裡是雲州最繁華熱鬧的中心地帶,整面的大落地窗映照着璀璨的城市夜景,繪制成一幅無數錢權利益堆砌而成的藝術畫。
站在這裡的,如果不能成為觀衆,就隻能像小白花一樣,被剪碎尊嚴剁成菜送上來。
進門前,廖筠瞥了小白花一眼,戲谑地說:
“自己爬進來吧,我收留你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