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昨晚騙了我。”
“我,我是怕你會看不起我……”他低着頭,“我不是賣的,我隻是想顯得自己有一份正當的職業,不隻是酒吧的臨時工。”
他這話倒是沒撒謊,當時意識迷蒙,被她一問,以為她會在意這個,沒多想就說了,地址當然是從唐秋那聽的,哪成想反倒埋了個雷。
廖筠半信半疑,沒有表态,思忖了片刻,朝他伸出手。
他沒理解她的意圖,但還是張開手心向上等着。
車鑰匙再次回到他手裡,他下意識收起五指,廖筠卻沒有就此抽手離去,而是和車鑰匙一起被他給握住了。纖細修長的手指蜷在他掌中,沒有半點乖順依附的嬌弱,更像是女王高傲的施舍,恩準他如此逾矩的觸碰。
慕邵凡心裡慌張,想要松開,廖筠說:“牽一會兒,餓得有點暈了。你請客。”
韓餐店裡大多都是單桌,兩人對坐剛好。慕邵凡半邊僵硬着和她隔着車鑰匙牽着手,一邊小心顧着她,一邊找了個相對安靜的位置,為她拖開椅子。
她托着腮命令:“倒水。”
慕邵凡放下衣服袋子,單手拿過杯子,單手給她倒水。在水滿之前,廖筠壞心地用食指輕輕撓了一下他的手心,結果他反應很大,胳膊肘磕到了桌角,手一抖,水全灑了出來。
廖筠笑了:“愣着幹嘛,擦呀。”
他耳根發紅,趕緊抽來紙巾擦桌子,全程沒敢擡頭。
在他手心又撓了兩下,眼看着他這張漂亮的臉蛋漸漸被紅暈侵染,小臂肌腱鼓起,捏着她的手指緊張地輕顫,睫毛擡起又落下,卻隻能偷偷地看她,羞赧不敢言,還真是可愛。
别的不論,他是白紙這件事确實沒撒謊。
至于考研的事麼……
讓慶衾再盯幾天好了。
廖筠的脾氣就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噙着笑意對他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廖筠,溫庭筠的筠。你要是不想叫廖總,臉皮又夠厚,在外面也可以叫我主人。不過我是不會答應的,我比較要臉。”
慕邵凡擦桌子的動作頓住:“有沒有第三個選擇?”
廖筠直接把手抽走:“沒有。”
“您好,兩位要吃點什麼?”服務員拿着菜單及時出現,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廖筠點了幾樣菜,并不過問他的想法,點完了就玩手機跟慶衾聊天,把他晾在一旁。
莫尋被派去跟任拂曉了,阿楊又被她弟叫走當免費勞動力,要不是這倆人不在,也不至于讓這個實習助理出面。慶衾腦子還挺聰明的,跟她同校不同專業,成績方面是個學霸,就是人情世故弱了一些,社會經驗不足。
不過女人麼,就算走進職場,也不是一定變得多世故圓滑就好,要是沾染上男人那種油膩,跟背了個污點有什麼區别。難不成有人随地小便,其他人就得脫了褲子迎合麼。
廖筠有意鍛煉她,也是希望她能在保持自我優點的前提下盡快提升,最好再機靈一點。
囑咐慶衾早點回家,别被唐秋那個沒用的男人纏住,廖筠放下手機的同時,正好撞見慕邵凡在看她,被她發現馬上又偏開了視線。
他一天都沒戴眼鏡,近視應該不嚴重。那個FROLA的鏡框還在她包裡呢。
晃了晃腿,故意用高跟鞋的鞋尖碰了他一下,惹得他驚慌又無措,低頭喝水,差點被水嗆到。
廖筠眼裡滿是試探的玩味,忽然想直接問問他,看他會給出什麼反應。
“我還真想到了第三個選擇,不過你要解鎖的話,有限時條件。”
“什麼條件?”
從包裡拿出鏡框放在桌子上,她開門見山:“說說這副眼鏡吧,哪來的?可别說不認識FROLA,也别說是撿來的,如果說有人送,那我肯定會追問是誰。總之趁我還在好奇,趕緊想想,快點回答。”
慕邵凡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睛:“眼鏡……是,是我自己的,你喜歡這個牌子嗎?”
“還行,繼續。”
慕邵凡不自覺皺着眉頭,妄圖揣測她的态度:“你能認出它的工藝,肯定知道它很小衆,這種日常用品沒什麼特殊價值。”
“嗯,然後?”
“然後……”
“你已經騙過我一次了,”廖筠語氣幽幽地提醒,“小心說話。”
慕邵凡放在腿上的那隻手忐忑地攥緊,腦子都要轉瘋了。支吾了半天,視死如歸般開口:“然後,黃詩靈老師是我師父。”
周圍空氣凝固了一瞬,接着就聽廖筠的語調驟然拔高:“你說誰?”
“黃詩靈老師是雲州美院退休返聘的教授,和FROLA的繼承人Selene是舊相識,她……”
“我知道,”廖筠不耐煩地打斷,“但你所說的‘師父’,不是上過她的課就能叫的吧?是磕頭拜師的那種?”
“對。”
“如果我沒記錯,她八年前就不再收徒弟了,你幾歲拜她為師?”
“那時候不到十四歲。”
廖筠皺緊眉頭,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語調不悅:“十四歲就能拜她為師,你也算半個天才了,混到如今窮困潦倒,晚上要去酒吧打工?無數橄榄枝拒之門外,偏要去跨專業考研?你最好想清楚你說的每一句話,謊言太多了,我很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