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瑤強忍痛意,扶牆慢慢挪到床上。
水靈根和蛟蛛妖丹在體内撕扯,蕩出道道餘波,幾近破出體内。
她指尖凝出一縷光,快速往身上點了幾個穴位,封鎖靈力。
喘幾口大氣後,脖子上的熱意逐漸消散。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妖丹與靈根捆綁,隻要動用過多的靈力,妖丹便占上風,火氣強盛,自然會引起火毒。
她總不能因為火毒,放棄使用靈力,那樣與常人無異。
對了,歸元丹。
歸元丹可去毒洗髓,還能貫通經脈,是去除火毒的不二之選。
石羨之說與他合作,可得此丹。此舉冒險,還有個辦法,在煉丹大會上奪得魁首。
她從床上爬起,冒着大雨,蹒跚着走進煉丹房。丹霞宗每個主峰都會安置柴房,供弟子煉丹。
翻閱了幾本丹書後,終于找到歸元丹所需的藥材。
定睛看去,全是世間少有的靈寶,這份藥單不全,她抄下後,把紙揣兜裡。
眼下雖不能根治火毒,但尋常的丹藥至少能緩解疼痛,能拖一時是一時。
丹爐火光跳動,江青瑤從錦囊中取出三四株藥材。
得虧在集市買了點别的,不然無法煉制這六品的療愈丹。
“妙果、玄鳴花、降霜草......”
火焰靈力注入越燒越旺,暖光映照出江青瑤蒼白的臉,顫抖的長睫遮住瞳孔。
江青瑤将藥材投入丹爐,雙手飛快地掐訣。
窗外雨漸停,穴位松動,靈力從指尖溢出。
火毒如漸漸蘇醒的猛獸,掀起一陣滾燙的熱浪,手臂經脈暴起。
突然,丹爐劇烈晃動,爐底的火勢越來越大,水汽唰唰往上冒。
要炸爐了。
“起!”
她咬緊牙關,注入渾身靈力,想穩住丹鼎。體内的火毒爆發,眼前發黑。
滾燙的熱水破蓋飛起,朝她砸來。
“唰。”一道溫潤的白光卷來,清泉般流入經脈,爐蓋定在半空中,嗡嗡幾聲響,摁了回去。
體内狂暴的火毒,漸漸平靜下來。
來不及多想,江青瑤迅速凝丹。
待丹藥成型後,她長舒一口氣,癱軟在地上。
她垂眸看胸前勾玉。
冷清月光下,勾玉表面瑩潤光澤,上面菱形印記竟比上次多出一道,形成雲紋狀的破浪,往下蔓延。
她指腹輕輕摩挲,思緒飄到一棵開滿梨花的大樹下,眼前白光四散。
當年正值仲夏,陽光紮得眼皮睜不開,她掌心沾了血,半蹲在地上。
萬倚天一身月白衣袍,緩步朝她走來,目光落到她手上破碎的玉佩時,眉頭緊擰,整張臉陰沉。
“怎麼回事,連貼身之物都保護不好,如何擔得起靈霄宗掌門弟子的身份!”
“師、師父,我這就找人煉器師修補,一定能弄好。”江青瑤抹去眼角的淚,轉身朝門外跑去。
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反應過來時,掌心的玉佩在半空一分為二。
一半快速飛入手中,交疊掩蓋在長袖下。
“你什麼時候能保護好師門,為師便什麼時候給你。”
“瑤兒,要記住,你身上擔負的,不止是這塊玉佩,還有宗門數萬人的性命,你且去魔域,助長澤山封印玄陰門門主。”
“切莫再為一點小事傷神。”
“是,師父。”
之後,她隻身一人飛進萬魔窟,一劍殺死了玄陰門主。
事成後,她每出現在萬倚天面前,提及那塊玉時,他都會以各種緣由回避。
久而久之,她竟把這事給忘了。
江青瑤自嘲笑了,當時隻是隐隐覺得不對勁,現在看來,真是傻得可憐。
明明是她把自己的東西弄壞了,萬倚天卻在旁邊幹着急,還拉出一大堆道理來堵她。
這不妥妥的想據為己有嗎。
看來這塊玉,不是想象中的簡單。
既然是從她手裡拿的,自要讨回來。
夜色深沉,枯枝迎向朦胧月色,投下斑駁交錯的光影。
江青瑤躺在床上,呼吸舒緩。
她緊攥胸前的勾玉,被褥順着床沿滑落到地上,落了層灰。
“吱呀——”
木門緩緩打開,閃進一道黑影,身形矯健,腳步輕盈。
一雙金色豎瞳在黑暗中閃爍,池厭見床上的人沒反應,嘴角勾起一抹笑。
從江青瑤下山,他就一直跟緊她,看着她倉皇逃竄的樣子,當真有趣。
她買藥時,他出于“好心”,施展瞳術,兩人便很快完成交易。
他緩步走到床邊,落到沉睡的面容上。
一張清冷的臉頰渡層柔光,長睫投下淡淡的陰影。微光落到小巧鼻梁上,原本紅潤的唇,宛如枯萎的花瓣,幹裂發白。
目光停留片刻,他心底湧上股莫名的悸動,一點點抽痛。很快壓下,将注意力放在玉勾上。
他伸出手,指尖繞過她左手,快觸碰到那玉時,動作放緩。
突地,一股灼熱的疼痛刺入指尖,火舌蔓延灼燒,席卷手背。
他猛地收回,神色詫異。
“竟然有禁制。”
他使出一道黑色妖力将手臂包裹,抑制火焰蔓延。
這幾日,他腦内時不時多出幾段記憶,那聲音告訴他。
他本是一介大妖,卻在一場戰鬥中失去妖格和記憶,淪為凡人。
這數百年來,他本要登上至高之位,如今被一個劍修女子蠱惑,斷送大好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