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年?
池厭得知自己是大妖的那刻,有些驚異,卻從未想過究竟活了多久。如今看來,是尋常修士幾倍的壽元。
他低頭看向蒼白的五指,掌心紋路樹根般滿布其上,厚重滄桑。
與江青瑤的手相比,格格不入,他自嘲地笑了。
“本座怎會喜歡一個兩百年的小丫頭。”
雲蘿不以為然,自顧自地引導。
“你說,如果師妹發現你的真實身份,會是什麼反應,亦或者蛇君未察覺到本心,無法分辨。”
“不如,我幫你一把。”
池厭未應,冷冷凝視她。他倒要看看,一個妖女能整出什麼幺蛾子。
“哦?你要如何幫。”
雲蘿心底發笑,上鈎了。
隻要他将本心交出來,自有辦法套出想知道的一切。
“蛇君不妨閉上雙眼。“她悄悄摸向燃起的燭火,薄煙鈎子似地纏入他鼻息。
她輕笑,“夜晚時分,你們共處一室,衣袍從她身上撇落……”
池厭瞳孔收縮,喉間湧上腥甜。
腦海不由自主閃過畫面,江青瑤昏迷不醒躺在床上,浸濕的素衣透出肩頭,他摸到一顆微微凸起朱砂痣,掌心顫抖。
薄霧聚攏,鑽入他突跳的太陽穴。
雲蘿呵氣如蘭,“你難道不想看看她,再聞聞她發間的馨香,不想再碰碰那柔軟的腰肢?”
“告訴我,你想。”
霧氣驟然加深,畫面中的燭火搖曳,不知是不是沐浴後,江青瑤唇色染紅,雙頰泛起薄粉。
池厭見自己濕身俯下,鼻尖快觸到她微敞的領口……指尖落在柔軟之處。
他呼吸急促。
雲蘿滿意地笑了,控制霧氣包裹他全身,循循善誘,“既都看見了,不要抗拒,順着視線緩緩下移,不經意劃過鎖骨。”
“你喉結滾動,忍不住……吻她。“
池厭眼前閃過更多畫面。
江青瑤無意識哼鳴,發絲散在枕上,她惺忪地揉揉眼。似要蘇醒,他倉皇後退,撞翻藥爐。
熏香伴着一陣轟響散開,他轉身跑出,不經意間,撞入她衣袍下随呼吸起伏的瑩白。
“叮鈴鈴……”
金鈴震動刺入耳中,刹那清醒。
“夠了!”池厭沖開薄霧,掐住雲蘿。
未燃盡的香柱散入冷風,消失殆盡。
“一次兩次,你當本座蠢嗎。”冷汗順眉骨滑落,他指節發抖,聲音沙啞。
“你讓我看到的那些,都是些龌龊欲念。”
“那根本不是喜歡。”
他也曾是個讀書人,話本子風花雪月他也知曉。那些污穢不堪的本子,入目後隻想作嘔。
雲蘿被掐得雙目充血,一字一句從齒間擠出,“此香用在江瑤身上同效,要、要不要試試?”
啧啧啧,這般在意,還說不喜歡,男人果真嘴硬。此香若心中無意,不會有所念想,她隻是将他日思夜想放大了些。
她在賭,賭江瑤在他心裡的份量,賭他不會殺她。
池厭目光驟冷,金瞳殺意湧現,指節用力幾分,脖頸脆折聲傳來,離窒息隻差一耗。
“呃。”
他瞟到她腰間挂的玉瓶,是江青瑤所贈,心頭怒火澆滅大半。
若她真的死了,倒是個麻煩。
他松手,轉身離去,留下一句。
“想死,大可試試。”
“咳咳咳,呼……”雲蘿伏身在地,大口喘氣,望着遠去的背影,咧嘴笑起來。
無論人或妖,一旦有軟肋,自有辦法讓他潰不成軍,将所有托盤而出。
夜晚。
山間霧氣蒙蒙。
扭曲的樹木傾斜盤旋,遮住清冷月光,伸手不見五指之處,幾道人影鑽入密不透風的洞穴中。
江青瑤采完藥後,被姬黛帶到深處。
洞内陰暗潮濕,空氣彌漫一股濃重的藥草味,細細聞來,還有屏蔽氣息的妖族術法。
玄陰門曾建在高山上,易守難攻,被剿滅後多年不見蹤影。近日有卷土重來的傳言,各宗門弟子搜查無果。
原來是躲到地下來了。
愣神之際,身後的人猛地推她把,眼前出現一張石床,床上躺着面色蒼白的俊朗男子,身着灰色錦袍。
應是個男魔。
男魔緊閉雙目,唇色烏黑,昏迷不醒。
隔着衣服,嗅到一股淡淡的腐爛味,深邃的五官瘦骨嶙峋,凹進眼眶,腰挂毛茸茸的灰球。
江青瑤總覺有些眼熟。
“護法說了,今晚要是沒看到他醒來,你必死無疑。”
說完這句,把門帶上了。
江青瑤低頭,這男魔顯然中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