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擇栖跟許維椅子上那個一隻眼的吉他“對視”了一陣,确認自己并不是在做夢。
屋裡光線不足,視野灰蒙蒙的,被子上有種不明顯的香氣,大概是洗衣液的味道,要很仔細才能聞得到。
他側身對着地面發呆,沒幾分鐘就又開始犯困,眼皮子直打架。
“怎麼醒了?”
險些失去意識之際,他聽到說話聲,林育睦站在床頭垂着眼睛看他,見他沒反應,便重新坐回床上,“冷嗎?”
“有點……”陸擇栖往後挪了挪,多騰出些空隙,“我以為你走了。”
“這是我的床,我還能去哪兒?”林育睦低頭不動聲色地盯了他一會兒,鑽回被子裡,“曉光一直沒回來,我不太放心。”
“沒回來?”陸擇栖把對方的話咀嚼一遍,這下才完全清醒過來。
昨晚他和林育睦許維一起回來,和房間裡的孟凡炟說了幾句話,然後……然後就沒了。
對呀,少一個人啊!
307是四人間,他昨天怎麼就沒注意到呢!
陸擇栖閉了閉眼,内心瘋狂向307室的最後一名成員道歉。
但是,如果劉曉光沒回來睡,那不就意味着,307其實是有空床的?
“他去哪兒了?”陸擇栖輕聲詢問,或許是睡了一夜喉嚨有些幹,他的嗓音聽起來疲憊又沙啞。
“我也不知道——你冷不冷?”林育睦本來背對着他,聞聲偏了下頭,頓了幾秒,又好像不放心似的,徹底轉過身來,摸了摸他的臉,随手把落在眼睛旁邊的頭發撥開。溫度正常。
“嗯……你身上很暖和。”陸擇栖悶悶地笑了笑,睡意湧上來人就開始迷糊,答得驢唇不對馬嘴。
他沒覺得有多冷,隻是林育睦身上暖暖的像小火爐,襯得他背後的牆面冰涼似鐵。
他本能得往對方身旁靠,時間長了仿佛全身都浸在溫泉水裡。
林育睦額頭上出了點汗,臉上像是受了熱一樣暈起薄紅,陸擇栖眯着眼盯了一會兒,從被窩裡伸出隻手:“你是不是很熱?”
他想貼上前額試試溫度,被對方擡手擋了一下,他捏了捏林育睦的手,感覺手心很熱。
前天公演,昨天直播,明天二順,相比之下平平無奇的今天隻發生了兩件大事。
其中一個,是劉曉光三更半夜偷偷溜出宿舍樓,被選管姐姐當場抓獲。
晚上選手們聚在一起後,陸擇栖才從許維那兒聽聞了這一消息。
原本基地是沒有“夜間嚴禁離宿”之類規則的,通宵泡練習室的選手雖然比錄制伊始少了許多,但大家練習時間不固定,無論多晚都會有人往返于宿舍和練習樓之間。
至于像昨晚劉曉光這種徹夜在外遊蕩的……确實稀有,也不怪他被選管抓了典型。
節目組沒勒令他退賽回家,隻是批評了幾句說下不為例,之後叫他從箱子裡挑出自己的手機,登錄實名認證的微博賬号,發了條手寫的“檢讨書”,幾行字,字字真情。具體内容是在工作人員指導下完成的。
微博一經發布,“星耀”官号立即轉發,相關熱搜也馬不停蹄地安排上了。看來,比起真的給選手實質性處罰,還是趁機營銷一波熱度來得更劃算。
“發之前我檢查了好幾遍呢,生怕有錯字。”劉曉光回過頭,掏出張挺漂亮的印花信紙供大家傳閱。
陸擇栖接過來瞄了一眼,遞給旁邊興緻勃勃想挑病句的冉華,比起檢讨,他對劉曉光外出的理由更感興趣:“……所以,你昨晚去幹什麼了?”
“夜觀天象。”劉曉光神秘地笑笑,“好吧,其實是因為我想看星星。”
“星星?”
“對,流星雨,大約在每年的十一月月十四到二十一日出現,我想知道在這裡能不能看到。”
陸擇栖沒想到會聽見這種答案,愣了愣:“那你看見了嗎?”
“當然沒有了。沒手機看不到準确消息,本來想今晚繼續蹲守的,現在被抓了,不可能喽!”劉曉光無所謂地聳聳肩,輕松地笑了一下,發現對方臉上有些微妙的怔然,連忙補充,“我大學加了天文社,已經看過很多場了,錯過一次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我都不知道……”陸擇栖喃喃,想到年他還和劉曉光做過室友,卻連人家半夜不回寝都沒注意到。
“不知道什麼?他在天文社,還是他竟然能上大學?”許維湊上前指了指,被當事人“哎!”了一聲。
陸擇栖想了想:“不知道你喜歡星星。”
“我之前也沒說過啊,他們也都不清楚這事兒。”劉曉光不明所以,但沒太在意,隻當對方是在關心他,“那我就再說一個……tmi,是這麼叫吧?其實我本來在這個和隔壁一檔唱歌類節目猶豫來着,但因為這兒叫‘群星閃耀時’,我就當機立斷,來了。”
“就因為這個?”孟凡炟也忍不住回了頭。
“對啊,”劉曉光一臉坦然,“反正我唱歌不怎麼樣,去了也是白搭。”
“這才是根本原因吧……”
房間裡的燈漸漸暗下來,幾個人自覺噤了聲,慢慢轉回去直視前方,大屏幕亮起,出現接連出現幾個公司的圖标。
選手們之所以會聚集到一起,是為了共同欣賞谌岚pd出演的電影。
這已經是陸擇栖看的第三遍,他對後續劇情實在沒什麼期待感,看着看着就開始走神。
剛好旁邊也坐着個對電影内容不感興趣的。放映沒幾分鐘就偷偷戳他一下。
他腰上一癢,剛偏過頭就聽見索朝祺湊近了說悄悄話:“嗳,我看你們幾個比之前熟了啊。”
“我和誰?”
“他們幾個啊,”索朝祺微微擡手往前一指,“看來一起住一晚上還是很管用的哈。”
“我和你們一起住的時間更長。”陸擇栖看了看四周,微微壓低嗓音,哄小孩兒似的,“所以還是和你們更好。”
“我——”索朝祺猛地後撤,聲音拔高幾分,意識到自己正在“影院”内,連忙換回氣聲,“我又不是在吃醋!隻有小學生才會在意誰和誰天下第一最最好……等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今早醒過來的時候——”
他一字一頓:“到底為什麼沒穿衣服。”
“……說來話長。”陸擇栖緩緩坐正,面朝屏幕。
昨晚索朝祺原本已經罪得不省人事,就在大家準備解散之際,躺在床上的人突然抽動一下,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嘴裡還在不停念叨:“不行……我還沒卸妝……”
陸擇栖走上前攙他,發現他完全沒辦法獨自站立。在盥洗池前超常洗漱是不可能了,許維說可以把他扶進浴室,讓他坐在墊子上,派一個人負責舉花灑。
提議的人是許維,再怎麼說也應該仔細思考一下可行性的,或許是喝下的那口酒起了作用,陸擇栖完全沒多想,馬上應答說好。
僅存的理智讓他把建議者本人排除在行動之外,他喊林育睦幫忙扶索朝祺,自己去夠淋浴噴頭,成功将三個人搞得滿身是水。
許維聞聲趕來,握着根牙刷:“你說我們要不要幫他把牙一起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