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唱”開場便是曾經有過“争搶”的那段rap,讨論的最後,這段詞在高叙言的百般推脫下歸給了田風嶺。
而現在,田風嶺帶着平靜的笑容,說出的話宛如“托孤”。
他為什麼要這樣問呢?
從昨天起,田風嶺的态度就一直很堅定——他無論如何也要完成三公。事到如今,為什麼他還要作出“最後還是沒能上台”的假設?是擔心表演效果,想預備一項更家穩妥的Plan B;還是擔心自己會成為大家的拖累,試圖以退為進,得到他人“你一定可以”的安慰?他的心正在往哪一方傾斜?
“好的,我答應你。”陸擇栖望着對方古井無波的眼睛,回了一個微笑,“放心交給我吧,不止是開場,整首歌都可以交給我。”然後成功收獲到兩道震驚的視線。
夏澤禹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不知為何看起來有點害怕,田風嶺則愣愣地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陸擇栖繼續說,遣詞造句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誇張,“我可以從頭唱到尾,公演當天就是我個人的出道之日。”
“你是認真的嗎……”夏澤禹幹眨了幾下眼。
“是的。”陸擇栖的目光在對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随即移開,落到田風嶺微微睜大的眼睛上,“為了不讓這種恐怖的情況發生,你就算轉輪椅也盡量到舞台上來轉吧。”
話音一落,他轉過頭,對上朱嘉甯驚恐的眼神。後者縮在鏡子旁,單手拿着水杯正要往嘴邊送,怎麼看都像是在偷聽。
他緩緩走過去:“快要灑了。”
“沒關系沒關系。”朱嘉甯恐懼地搖頭,“我是說,我拿得很穩不會灑。”
陸擇栖十分理解對方的反應,那些确實不像他平日裡會說出的話,或許他今天真的有哪根筋搭錯了,變得不對勁。
不過,如果非要給自己今日的異常找一個緣由的話,那隻能是因為……他很高興。從昨晚聽到《兩隻老虎》、和不認識的攝像師去頂樓探險、與小林在樓梯上分開,到發現伊裡隐藏的禮物、看見煤球精靈的臉,每一件事都足夠愉快。
人一旦開始興奮,精神就可能會趨于不正常。
田風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喊住他:“……哎,那我得先借輛輪椅才行。”聲音在寂靜的練習室中回蕩兩秒。這孩子好像也開始不正常了。
輪椅的事當然好辦。
正午時分,青蔓那位張姓經紀人來了基地。陸擇栖記起來,當初就是這位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中了自己,又哄又求地給他帶進了公司。
經紀人會來,想必是聽說了田風嶺意外受傷的事,特意過來關心自家藝人。
他不光人來,還帶了東西,幾個員工跟在後面大包小包地給基地的選手們發快餐,漢堡薯條可樂,每個人都有份。
田風嶺行動不便,他沒辦法把人單獨叫出去說悄悄話,便直接進了練習室,當着屋裡人的面關照了幾句,大緻是問傷勢嚴不嚴重、影不影響後續活動等等。
後來他倒是把夏澤禹喊走聊了幾句。澤禹回來時臉色雖算不上難看,但眼梢嘴角都在向下,怎麼看也不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不知道又被傳授了些什麼。
陸擇栖握着啃了一半的雞腿堡,警惕地看着他重回房間。倒不是煩他,隻因聽夏澤禹太消耗腦細胞,次數多了有點承受不來。
“出去吧,張哥叫你了。”夏澤禹迎面而來,樣子無精打采,語氣弱弱的,傳話的内容與“老師讓你去辦公室一趟”很是接近。
于是陸擇栖懷着視死如歸的心情去了,張哥看見他笑了一下,沒說其他,隻是簡單囑咐了幾句,比如好好表現,要聽導演的話,面對贊助商要有禮貌雲雲。
他乖乖點頭,實際上沒搞懂對方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些,腦子裡最在意的是等他談完回去,他的那份薯條會不會平白少一半。還有,今天中午小林那組的懲罰遊戲道具會不會從元氣茶改為可樂?
不料經紀人一走,陸擇栖馬上便明白了對方的那些話所謂何意——他突然接到節目組通知,要去外地參加一個什麼商務演出。“好好表現”就是好好表現,“聽導演的話”是上台回答問題時記得按劇本走,禮貌嘛,大概是指行為舉止都要小心,千萬别得罪品牌方吧。
不過……他記得以前沒有這一趴啊?
排除掉出師不利的一周目,他把二周目的種種回憶迅速過了一遍,确信自己從未接觸過什麼演出。别的選手當然也沒有過,他盡管兩耳不聞窗外事,消息不靈通,但怎麼也不至于這麼大的事都沒聽說。
所以,這會是第一次。
參加此次活動的選手共七人,并不是按照排名從前往後選出來的,陸擇栖暗自猜想,他們大概是受到了金主方的指名。
經紀公司有錢賺,選手能提高知名度,一場商業活動帶來的好處多多。唯一的缺點是,他們本就岌岌可危的表演進度又将停滞不前了。
陸擇栖愧疚又惆怅,跟朱隊長虛無地互瞪了一陣,齊齊歎氣。
“沒事沒事,往好處想,三公時間也向後順延了,準備時間基本不變。”朱嘉甯很快打起精神,“你們不在沒辦法排團舞,那我們四個就先負責把自己的part練好,讓你們回來狠狠驚訝一下,風嶺也可以好好休息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