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直接上門堵人。
下定決心後，他邊琢磨自己要說的話邊向下走，半路上發現牆邊杵着個熟悉的身影。
“你在這兒做什麼呢？”他從對方眼前經過了一遍，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那……你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還是沒反應，算了。
他正要走，忽然聽到常文旭輕聲說：“你也聽過吧？”
聽過什麼？
陸擇栖停下腳步，很快明白了對方想表達的意思，他順着樓梯扶手朝下望了望，跟常文旭擺了下手：“聽過，來，你先跟我下去。”
“去哪兒？”常文旭茫然地發問，卻是聽話地跟在了他的身後，“既然你聽過，那你肯定能明白吧？他比我厲害多了，《詠唱》交給他來肯定會更好。”
“交給誰，馮昇？”陸擇栖意外地回了下頭，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在說什麼呢，他根本不是咱們這組的啊？”
不料對方竟認真地接了下去：“對，他不是。但他的嗓音比我更适合這首歌，你不這樣覺得嗎？”
“有嗎？”他是真的沒聽出來。
“有的。幾天前，我聽到他在樓上唱歌了，先是《詠唱》，再是《青空之詩》，他唱得真好，我不如他。”
“我和小林也聽到過一次，确實很好。”陸擇栖斟酌着用詞，“但對于你的後半句，我持保留意見。”
常文旭聽完笑起來：“有什麼好保留的？我說的是事實。他不論躲到哪裡，别說頂樓了，就算是地下室，隻要他唱了這首歌，就總有機會讓别人聽到，有人聽見，就會有人對比，比較他和要在台上表演的我們那一方唱得更好。”
“也不一定吧……”陸擇栖想試着反駁一下，可他真真切切的想起，他和小林那天無意間碰上的攝像師，正是代表着節目組已經将馮昇的個人練習視為好素材——都專門差遣人去拍了，當然要放出來給大家看。
觀衆聽完馮昇的版本，自然會想拿來與其他人比較，常文旭是《詠唱》組的主唱，又和他有着二公的曆史遺留問題，怎麼看都是要被拎出來跟他一起放在天平上的。
哦還有，他是不是也唱了小林那組的歌來着，不知道那邊的倒黴主唱是哪一位。
“被拿來比較也很正常吧，”陸擇栖打算換個思路，“有人認為他更好，肯定就會有人更喜歡你的版本。”
“是誰？”
“啊？”
“‘有人’是誰？”常文旭忽然停下來，“你說‘有人’更喜歡我，這個‘有人’指的是誰？”
陸擇栖不得不回頭看他：“呃……你的粉絲？”
“你會預知未來嗎？”
“我、我嗎？”
“嗯，你可以嗎？如果不能的話，你怎麼能确定我的粉絲會覺得我唱得更好？”
“你的粉絲當然會覺得你最好啊，不是嗎？咦，難道不是？”
陸擇栖撐了下扶手，不知為何感到有些眼暈，“那我收回剛剛的話，以後的事先不提，就說現在吧，你是我們的隊友，又和我們一起練習了這麼久，大家也都覺得你的part最适合你，你也最适合這首歌。你最棒！好啦别在這兒憂郁了快點回去睡覺吧。”
他站在二三層之間的樓梯上往下望，《青空之詩》的練習室在一樓，林育睦要想回宿舍，一定會先經過這個樓梯口，然後從靠近下班路的那側門離開。他在高處扮演“螳螂捕蟬”裡的那個螳螂，既能掌握對方動向，又不會輕易被發現。
——如果旁邊沒跟着另一隻螳螂的話。
名叫常文旭的螳螂此刻正認真盯着他，锲而不舍地問：“‘大家’又是誰，你問過他們嗎，是他們親口和你這樣說的嗎？”
“……”
這不就是擡杠嗎！
沒救了啊，這個人豈止是在鑽牛角尖，簡直就已經住進牛角尖裡了。
“沒問過，也沒人告訴我。”他幽幽歎氣，開始後悔向這個人搭話了。早知道話題會往這個方向展開，他就該直接無視對方，專心緻志地下樓去堵小林，“我錯了，你先自己鑽一會兒，我還有别的事……”
陸擇栖疲憊地靠在欄杆上，餘光瞥見下方閃出一個人影。
他連忙縮回去，調整好姿勢往下看，小林在他視線裡逐漸變得完整。
林育睦或許是聽到了樓上傳出的談話聲，愣愣地擡起頭看了一眼，陸擇栖隐約感覺他們的視線仿佛相交了一瞬，又很快錯開，小林像完全沒有發現他那般平視着前方走掉了。
“我還有點事，先走了。”陸擇栖和身邊人打了聲招呼，話音未落已跨出去四五級台階，常文旭沒反應過來，一聲也不響，仍兩眼空空地望着他。
小林從樓梯口路過後向着門外走去，估計不一會兒就會到有粉絲等待的那條路的吧。得快點追上去才行。
不過……
陸擇栖深吸一口氣，猛地轉身回到原處，常文旭被他吓了一跳，神色總算有了變化。
“忘了我剛才的話吧。”開口後他才發覺自己的語氣居然如此生硬。
對方顯然有些驚慌：“忘……什麼？”
“把觀衆、你的粉絲還有朱嘉甯他們全都忘掉吧，你說的對，我不是預言家，我沒有問過他們，不知道别人究竟怎麼想。所以我隻說我自己。”陸擇栖懷疑自己這兩天和楊樂茗待在一起時間太長，被他給傳染了，語速變得前所未有地快。
“我不管别人，就隻代表我自己。分part那天給你投票為你舉起了手的是我，感謝你給大家分享樂理知識的是我，覺得你更加優秀的是我，聽完馮昇和你唱的歌之後仍然認為你更好的人是我，想讓你别胡思亂想好好在公演舞台上把這幾句詞唱完的也是我。這就是我微不足道的個人意見，我趕時間随便說說的，你大可不把它當回事。”
“呃、你……”常文旭像被雷擊中了天靈蓋，整個人動不了，嗓子裡隻夠擠出一個音。
“好了，有什麼感想明天再說。”陸擇栖沒這個時間和耐心等待下文，他急匆匆地往常文旭肩膀上拍了一下，顧不上去留意對方的表情，“我現在非常非常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