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還年輕~
一向敏銳的尹宓這會兒好像關掉了對外探測的窗口,指尖在桌上跟着打節奏。
剛刷幹淨的冰面白亮亮的,是一塊好反光闆,映襯着大洋彼岸的燈光,由手機狹窄的屏幕透出,在尹宓的眼睛裡閃動。
沒有一個熱愛滑冰的選手會拒絕這樣一場比賽。衆星雲集,氣氛焦灼,空氣中的弦被長到最滿,一觸即發。
在賽場中央進入旋轉的梅梓萱是最能夠直接體會到這種緊張感的人。
心跳已經超過了限制。
她都懷疑自己的心髒真的還在跳嗎?它會不會已經破裂,化作流動的血灌注四肢?或許她現在隻是被熱愛點燃油門的列車,在音樂結束後就會熄滅冷卻。
喘不上氣。
她還在轉嗎?這是第幾圈,達到提級要求了嗎?
明明在半年前還能輕松完成的蹲姿态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沉重?
站起來,站起來,轉夠八圈然後穩穩地停住旋轉。
停下來!梅梓萱!
她左腳猛地擺下,刀齒點地,雙手握拳環抱在胸前。
現場響起了掌聲。
All clean,跳躍也好,旋轉也好,步伐的變換都沒有出什麼大問題。接下來就是看裁判判定和對技術細節的加減分了。
梅梓萱單膝蹲跪,向四周行了禮。
教練已經在場邊等着她過來,“好,做得很好!隻是有幾個要點扣得更細就好了,比如旋轉的時候換刃……”
她的大腦還因為最後的旋轉有些充血,世界在她眼前搖搖晃晃。
水,我要喝水!
她下意識在身側抓了兩下,但水杯和其他雜物早就交給教練保管,所以隻能摸到空氣。
教練看到她的動作,心裡有數。隻是剛剛劇烈運動完成,不能立刻補水。隊醫也特别交代,在發育關的孩子什麼事都要更加小心。
萬一留下點胃痛、痛經的毛病,就她們吃止痛藥、上封閉的強度,到時候痛起來藥不管用還撞上正賽就完蛋了。
他們坐在等分區。梅梓萱的呼吸終于慢慢平靜下來。她從教練的手裡接過自己的水杯,看着屏幕上打出了自己的名字。
分數還沒出來,裁判可能還在核實。
場地的屏幕上回放了她剛才的幾個跳躍,能夠看得出來還是有一些技術問題。
裁判打分完畢,扣得很嚴,給3Lz3T打了一個小于号,扣了執行分。至于本就不富裕的P分更是因為在本組較前而雪上加霜。
但好在前面的選手摔的摔、空的空,讓她暫且進入了短節目前十。
加上這一組已經是最後的六人,進入自由滑看來是問題不大。
就算後面五個都爆種排的比她還高——
也還有個短節目第五撐在那裡。
梅梓萱的眼神挪到後台,那裡有一個探頭探腦的身影。
十五歲,剛升組,面容上看上去還隻是孩子的小女單正在尋找什麼人的身影。
初生牛犢還沒經曆發育關,直接把難度拉到四周跳,真好啊。
本場短節目最後一位出場的選手,正是之前同梅梓萱搭話的美國甜心。
金色短發波波頭,搭配豔麗羽毛裝飾的服裝,一副飛來波女郎的氣質便彌散了整個賽場。
在凳子上當了一晚上鼓掌機器人的觀衆真心實意地沸騰了。人群的歡呼聲快要掀翻冰場的天花闆。
梅梓萱此時已經偷偷在場邊找了個位置觀賽,感覺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一個賽季。
我印象裡沒有這個選手啊。
替尹宓盯着手機的顧貝曼看到報幕,朝正在拉伸的人勾勾手,“喏,到她了。”
尹宓從她手裡接過手機,“我天,她怎麼整了個這樣的造型。”
“嗯?有哪裡不對嗎?”除了偶爾熬夜等尹宓出場外,顧貝曼看其他選手的節目都是等第二天剪輯,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你有沒有看人家名字,這是克拉拉·裡奇。”
克拉拉……
“等下,你那個從青年賽開始就一直撞上的對手?她不是棕色長頭發嗎?”顧貝曼湊過去确認了一遍,“大獎賽的時候不還是這模樣嗎?”
金色,短發,波波頭。
顧貝曼:?
尹宓:“據她說是失戀了,前一陣跟我發消息說要抛下過去,沒想到是……”
是這樣抛下過去的。
顧貝曼卻敏銳地察覺到另一件事。
尹宓剛剛說前一陣,誰給她發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