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宓在審視自己的賽季規劃。
國内賽思來想後她還是報名了俱樂部賽再加上十二月份的全錦。國際賽場作為奧運前的練手大獎賽必不可少,再加上闆上釘釘要去的霧迪杯落選賽。
這下半年的時間表看上去還是挺豐富的,平均一下一個月一場。
一般來說職業末期的選手出于各種原因會減少參賽頻率。尹宓嘛,主要是上賽季退得太早,需要一點恢複性練習。
特指,比賽的心理練習。
主打一個比一場人麻一場,麻到最後冬奧說不定就無動于衷了。
眼下俱樂部賽首都站馬上在七月底開賽。她們作為專業選手基本上都是最後一天壓軸上場,也就是還有十來天的調整期。
尹宓看了眼手機,顧貝曼的對話框依舊空空蕩蕩。
她們倆從來沒吵過架,不論是一起滑冰,還是顧貝曼被耳朵折磨到想發瘋,或者尹宓在國外求學比賽的時候。
長長久久的時候還搞不明白人是獨立個體。斷斷續續的時候又吵不起來。
哪有時間給你吵,上一個問題剛爆發,下次見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冷處理冷處理,下次見面兩人幾乎同時選擇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尹宓一直提心吊膽,總覺得某天會迎來顧貝曼的爆發。
但姐姐很能忍,很會裝。
她應激到聽見比賽曲目一腳刹車,被尹宓隐瞞之後明明氣得發抖,但她的表現仍舊是那樣,找個地方躲起來,等自己平靜下來再重新湊過來。
為什麼不朝我發脾氣呢?
那天錄制的時候我沒聽話跳了一個三周半,你為什麼不當場呵斥我的名字呢?
因為在鏡頭前要維護我的形象嗎?
那為什麼甩開我的手之後又要露出那麼慌張的表情?
“你到底是在躲什麼呢,姐姐?”尹宓默念着顧貝曼的名字,知道她一定藏了很多事在《安魂曲》裡。
那天設計師的話給了她另一種思路。顧貝曼要演繹的不是《安魂曲》,而是背後書寫者。
憑尹宓對顧貝曼的了解,就算自诩莫紮特,顧貝曼也不會是那種跳着舞唱着歌開開心心把家還的版本。
她也在唱“人要逃離自己的影子”,她在憤怒什麼呢?
疑問太多了,能解答疑問的那位又不來管她。按理來說,顧貝曼應該早來問她今年報名到底報了些啥了。
尹宓再看了眼空蕩蕩的對話框。
算了,晾着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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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内俱樂部賽不設限制,統統按難度打包分組,每站的人數常常能達到一個壯觀的數量。
因為今年有尹宓臨時空降,公開練習那天開始場邊就很熱鬧。
尹宓退場的時候聽見有人議論,說剩下那倆今年也在不同的分站比了一場。不過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繞開了青年組選拔那站,讓小女單們盡情發揮。很多未來之星第一次登上賽場,就是從這裡出發的。
例如楚雲當年也是這群争取青年組比賽名額選手中的一員。如今因為一個世錦賽,她身份水漲船高,一路被捧到了尹宓接班人的地位。
往年尹宓聽到這種接班人的問題,大概率還得焦慮發作一下,自責沒能擔起一姐名号讓觀衆失望。
現在,她隻會點頭說确實該找個接班人了。
公開練習根本藏不住選曲。尹宓前腳下冰場,後腳已經有粉絲在分析今年選曲如何,風格如何,符不符合國際裁判的口味。
《安魂曲》很有名氣,幾乎是一下子就被大家認出來了。
短節目《嫦娥奔月》因為選自不太出名的舞劇,加上顧貝曼當時從中搭橋讓制作人稍微重新那麼改編了一下,更是凍暈了一圈人。
也有幾個聽戲的,發出了微弱的聲音,“這聽起來好像是《嫦娥奔月》的詞”,被底下一圈說我沒聽過京劇但我知道京劇不是這樣唱的評論吓得連夜删除。
沒關系,反正第二天正賽場上都是有解說介紹的。
新賽季,新氣象。尹宓和一群看着比自己就小了三個代溝往上的小姑娘們站在一起,手足無措地被拉來拉去。
“尹宓姐姐合個照嘛!”
“姐姐給我簽個名嘛!”
“我也要!我也要!”
小姑娘們叽叽喳喳,比外頭電線杆上的麻雀還吵。尹宓一個恍惚,以為自己在幹幼教的活。
這種國内賽,她冰場肯定是帶了一堆小苗子來踩踩台。她這個大師姐也不免成為帶孩子的一份子。
尹宓本來以為頂多就這樣了。自己組裡就那麼兩三個,也混熟了,帶一帶還算能應付。
沒想到,她一進場就成了當之無愧的女明星。
這個時候能跨過成人組要求參加比賽的小姑娘們大概都是一零年左右開始滑冰的老選手。仔細算算就是中國申冬奧成功前後,那個時候的尹宓在國際上風頭正勁,以措不及防的态勢拿了大獎賽分賽站的金牌,迅速打入一線選手之列,給世界一點小小的拆尼斯速度震撼。
也就是說,今天站在賽場上的姑娘們有許多都是受了她的影響站上冰面。
我可以這麼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