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站賽也有個像模像樣的頒獎儀式。尹宓領了獎狀,以多給年輕人表現的機會為由推辭了表演滑,準備趁機跑路。
其他選手估計是看出來她的計劃,一下子把她圍起來。
尹宓不得不拍照、簽名、握手,感覺自己像那個受到良好訓練的狗,别人說出不同口令,自己做出對應動作。
也有些女孩趁機向她請教動作要領。尹宓隻能用“每個人習慣不一樣,你要找到自己合适的方法”、“教練的教學方法不同,會有一些區别”這樣的廢話來掩飾過去。
别人的家長給了幾百塊一個課時的價格,要是讓尹宓兩三句話說破,多難看。
教練站在她身邊按掉第三個電話。他們俱樂部帶來的一個年輕女單,今年十二歲已經有了三周跳加三周跳的難度,在這次比賽裡冒出頭來,正好頂了尹宓空下來的表演滑名額。
這種未成年選手一般都有家長帶,但俱樂部跟随的負責人也會留下來确保學員的安全。簡單來說,也是一種必須要把孩子交到家長手上的老師。
“我這兒——”教練的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尹宓循聲望過去。那是個中年女人,用力推着一個小姑娘的後背,看見他們望過來動作更興奮了些,“快去!快去啊!你這孩子,别扭什麼!”
小姑娘的手背在身後,在原地扭來扭去。孩子母親照着屁股來了一下,“三句話蹦不出個屁來,悶死你算了。”
她抓着孩子的胳膊,幾乎是把人一路提溜到尹宓眼前,“诶您好,是尹宓嗎?我們家孩子特别喜歡你,能不能合個照?”
按理來說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是不會留到成年組别的比賽完成的。她在場邊等這麼久,尹宓想隻能是因為真的很喜歡自己。
于是尹宓率先伸出手,朝那小孩子笑了一下。
小小的姑娘還是很害羞,想往母親身後鑽,又被媽媽提着領子拽出來,“快點的,要跟姐姐說什麼。”
“謝謝姐姐。”小姑娘小小聲地說。
“好,也謝謝你支持我。”尹宓搖搖她的小胳膊,直起身按住她的肩膀,朝着家長手裡的鏡頭笑了笑。
家長滿意地帶着孩子走了。
教練在她身旁要說什麼,結果來了第四個電話。他看了一眼屏幕,特别無奈地按掉。
“你有什麼事着急嗎?”尹宓問。
教練搖頭,“沒事,我回個消息。”
他飛速打了一行字,而後把手機揣回兜裡,“這小姑娘跟你似的,怕羞啊。”
尹宓不好回答。
這就是從小到大生活圈太小導緻的,人人都記得你黑曆史。
“不過那時候有顧貝曼帶你。”教練感慨一句,“你這會兒直接回家?”
自由滑比賽安排在下午,一頓折騰帶表演滑結束了就該去吃晚飯了。尹宓作為一名成年選手,主打一個報告行程能找到人就行。她倒不用像小孩子們一樣送到監護人手裡。
“先去吃飯吧。”尹宓回應。
說到這問題教練就又囑咐了一堆飲食啦、體重控制啦、小心興奮劑之類的問題。下個月還指望尹宓去德國參加落選賽,可千萬不能出差錯。
尹宓一一應下。
教練從褲兜裡摸出一盒煙,顧忌着室内禁煙标志隻是叼在嘴裡,“行,我和你一起出去抽根煙。”
尹宓不由自主離他遠了點。
運動場分了專門的運動員通道。趁着大部分觀衆還在看表演滑的時候,尹宓和教練兩人一前一後從室内到了陽光滿溢的室外。
離開冷空氣存在的環境時尹宓忍不住歎了口氣。她今天沒喊家裡來接,得在大太陽下等着打的車來。
就首都周末這個人流量程度,起碼十分鐘起步。
十分鐘,夠她曬黑一個度了。
教練走在她後面,一出場館立刻聽見了他的打火機響。
……太陽多曬曬,健康。尹宓迅速往前竄了一大截。
“诶诶,跑什麼跑!我還沒把你送到監護人手裡呢!”教練在後面喊。
我這個年紀要什麼監護人,尹宓在心裡吐槽他,剛要轉頭就看見了個熟悉的影子。
她的腳步慢下來,最後停駐。
不遠不近的樹蔭下,顧貝曼手裡摟了一束荷花站在那裡。透明包裝紙隻纏了一節握手的地方,露出大片天然的濃色。碧綠色的蓮蓬與荷葉映襯着嬌嫩的粉色,躺在顧貝曼淺月白的長衫上。
她下身穿了件顔色更暗接近于灰藍色的破裙,用料輕盈但不透,隐約能看到長腿的輪廓。
唯一的亮色在吊帶背心,是湖水一般的顔色,趁着荷花,如同一幅描寫盛夏蓮葉與花的工筆畫。
首席閱遍古典舞,很是拿捏了沉靜自然的傳統風格,将自己化作了賞荷的那方池。
她甚至化了妝,就憑那表面看上去什麼都沒有的質感尹宓都知道肯定是對臉狠下功夫了。
這家夥平常上班都靠素顔霜對付!
尹宓對她這張臉沒有抵抗力。她要是有抵抗力不至于次次逛街都買的停不下手。